第31章 塗山女(七)

就在1年前,父親還曾一臉驕傲的說:

“除了世間最好的男兒,沒人配得上我美麗的女兒。”

而今見他用猙獰的面容說著可怕的話語,

這還是自己那個慈愛的父親嗎?

她愣愣的看著父親,眼中滿是懼怕陌生。

塗山弘見女兒被唬住,不由滿意點頭,收起面上怒色,溫和說道:

“今日晚宴主要宴請帝嗣及鰭伯兩位貴客。帝嗣商均是虞帝唯一子嗣,自是前途無量。鰭伯潤澤是虞帝近臣,自夫人叔陵帝女逝後,尚未續娶。你好好表現,這二人不管哪一個能選上你,對我族而言都是天大的助益。”

“父親,女兒有喜歡的人了。況帝嗣比您的年紀還大,鰭伯更是和祖父同輩。在您心中,女兒的幸福絲毫不重要嗎?難道女兒就只是一個您用來討好權貴的禮物嗎?”

“放肆!”

塗山弘怒喝一聲,麵皮抽動許久,方才冷冷道:

“喜歡的人?呵,身為塗山女子,還配談喜歡?也罷,怪我平日對你太放縱,才讓你養成了這天真的性子。為父不欲與再你多費唇舌,你且記住,若再一意孤行,就勿怪為父心狠。”

是夜,族長府邸金碧輝煌,主位上坐著的正是帝嗣商均,鰭伯不知何故,並未出席。

商均年已四十有餘,麵皮白淨,正是時下最受推崇的貴族男子長相。

雙眼雖無虞帝般光彩奪目,卻也是俊眉修目,英俊非常。

尤其是鼻子,和他的父親簡直一模一樣。

只是臉型或隨了母親女英帝妃,所以少了男兒硬朗,平添了幾分陰柔。

酒過三巡,此時他面有微醺,端正坐在上首,聽著塗山族長為他介紹自己的女兒:

“帝嗣,這是小女女嬌,特地前來拜見。”

商均眼中閃過讚賞,這塗山女嬌倒確實名不虛傳,年紀雖小,卻已出落的比自己所有的妻妾都美麗動人。

塗山族長見此十分滿意,又和藹對女嬌說道:

“還不趕緊為帝嗣倒酒。”

女嬌臭著臉上前倒酒。

她故意將酒倒撒。哼,什麼狗屁帝嗣,生氣吧,越生氣越好,最好一看她就煩。

塗山弘一見帝嗣桌面滿是酒水,不滿的瞪了女嬌一眼,開始訓斥:

“你這丫頭,平時不是機靈的很嗎?就算愛慕帝嗣也不必如此緊張畏縮。”

女嬌無語,一張臉氣得通紅。

殊不知她眼下俏面含怒的樣子如海棠般嬌豔,看在眾人眼中又是心頭一滯。

真是美麗啊。

商均亦是眸色一深,深深的望了惱怒的小美人兒一眼,不由朗聲大笑:

“無妨,多謝首領厚意,那商均就卻之不恭了。”

說罷提起酒杯一飲而盡。

塗山弘眼見目的達到,心中竊喜,忙讓女嬌繼續為商均倒酒。

女嬌卻再也不肯。

“貴女似乎並不情願,也罷,商均不願勉強……”

“帝嗣,並非如此。女嬌這孩子最貪玩兒了,她只是遺憾明日的女兒節罷了。”

塗山弘諂笑著替她解釋。

“哦?女兒節有何特別之處?”

“帝嗣不知,我族女兒節,未嫁女兒皆會出席。除了載歌載舞外,亦是我族男女定情尋偶之所。”

“若男子有中意的女子,便將自己的定情物奉上,若女子亦有意,便會收下心上人的禮物,意味著兩情相悅。女嬌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從小就說日後自己也要這樣選夫君。所以現在她才因為遺憾在這裡耍小脾氣。”

塗山弘笑呵呵解釋。

看帝嗣的樣子,對女嬌十分滿意。

既如此,就不能像之前想的那般輕易的將女兒送給他了。

男人嘛,得來太容易就不會珍惜。

正好可以藉著女兒節的習俗,為女兒抬抬身價。

日後女嬌若是受寵,也可為族中帶來更大的利益。

商均又怎會不知塗山弘的想法呢?

帝父曾說過,老族長雖與他政見不同,倒也算拿得起放得下,是條漢子。

反是他這個兒子,最是油滑、軟弱、沒骨頭。

帝父最是厭煩這類人。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送女兒還要弄出這麼多小心思。

商均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向女嬌。

塗山弘不成器,他這個女兒卻著實不錯。

看膩了自己那些彷彿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妻妾,女嬌這種有些脾氣的反倒有趣。

再說女嬌實在美麗。

於是他放下酒杯,對忐忑不安看著他的塗山弘笑道:

“呵呵,女兒節竟如此有趣嗎?既如此,自不能讓女嬌遺憾,那明日商均便也去湊個熱鬧。”

罷了,就當是給小美人兒一個面子吧。

塗山弘忙行禮:

“多謝帝嗣體諒。女嬌,你看因你不懂事,給帝嗣添了多少麻煩。還不快來行禮。”

女嬌雖有萬般不願,卻被父親緊緊拽著,不得不行禮。

商均眼中閃過興味。

不錯,他就喜歡挑戰難題。

他已經開始遐想,待將這倔脾氣的女嬌收服後,她將是何等的千嬌百媚。

想及此,不便由有些情熱。

小美人暫時還未到手,好在自己還隨身帶了兩名妾侍。

當晚自是賓主盡歡。

只除了女嬌。

女嬌一人望著月亮出神。

她想念密。

哪怕密只是個平民。

但密是那麼的好,和他在一起,哪怕布衣蔬食也是快樂的吧。

可惜他二人終是無緣。

她雖然天真,卻不是傻子。

今日父親的行為,已是將她送給了帝嗣。

明日的女兒節,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她並不喜歡帝嗣,甚至可以說很討厭。

要嫁給這樣一個輕浮薄情之人,她寧可去死。

但作為一個禮物,

她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否則帝嗣遷怒,舉族都會因她的行為而受牽連。

更何況,密和女簡還在父親手上。

密說讓自己信他,卻不知權勢之下,真情簡直是笑話。

二人既已無緣,

現今只期盼著密不要因她而再有什麼閃失。

可是她真的好難過,心裡像被堵住了似的,憋悶難受的厲害。

她對著窗外大大的月亮忍不住低泣,愈發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委屈絕望,哭聲越來越大。

“好了,不要再哭了,再哭我的心就要碎了。”

女嬌駭然,忙探頭去看。

月光下,

黑黑瘦瘦的密正被女簡攙著,對著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