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塗山女(三)
就連他們的侍從,那也是周身絲麻,舉止倨傲,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
反觀他姒文命,因常年治水,行為穿著上則要不羈務實的多。
身上是素日穿慣了的麻衣,絲衣雖好不耐磨嘛。
褲腳是挽上去的,不然濺得都是水和泥呀。
嘴裡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山野無聊沒人聊天嘴又不願意閒著唄。
他也知道自己這身山野村夫的打扮上不了檯面,難免遭人嫌棄。
就像剛才,一個侍從就厭惡的撇了他一眼,小聲咕噥了一句:
“粗鄙村夫,不自量力。”
姒文命只是笑了笑,並不在乎。
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其實父親還在時,他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光。
那天父親治水時匆匆路過族中,見他如此,不由皺緊了眉頭,將他叫過來說話。
對這個沒見過幾面的父親,他是又畏又敬的,聞言趕緊上前行禮:
“父親”
“文命,你知道什麼是貴族的驕傲嗎?”
父親語聲溫和的問道。
“父親,母親說我們的驕傲是血統,是華衣美飾,也是奴僕成群。”
年少的姒文命昂著頭回道。
父親聞言不做聲,半晌摸著他的頭道:
“好孩子,你記住,華衣美飾只是外在,而你內心的善良勇敢無畏才是真正的驕傲。而且,享一方供養,便要造福一方百姓,如此才可稱之為貴。”
“父親對不起你,不能在你身邊陪伴,能教你的也不多。你是族長繼承人,將來要走的路自然艱辛。做父親的惟願我兒除該盡之責外,能隨心隨性,尋一個你中意的妻子,過好這一生。而不必如為父般拘泥於種種枷鎖,不得自在。”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父親,當時他還小,聽得懵懵懂懂,不知父親為何突然感傷。
現在想來,父親應是猜到了自己的結局,對他這個還不懂事的兒子頗多擔憂掛心吧。
雖然沒見過幾面,血脈親情,父子天性,他是愛父親的,哪怕時時剋制,也常常在不經意間想起父親,比如現在。
以前不理解他為什麼總是不肯回家,直到自己也去治水,才知此事難於登天。
而父親雖說不算有功,卻也勤勤懇懇,不敢有絲毫放鬆,充其量算是人力有窮盡,終不得其法罷了。
卻為何引來了殺身之禍呢?
想起舊事,姒文命有些傷感,於是避開了人群,找了個開滿萱草花的僻靜的山坡,在半腰處躺著,靜靜的消化內心的繁雜情緒。
他正想著心事,卻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從頭頂的山坡處傳來,與之同來的還有女子的哭泣怒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