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方覺夏深 作品

第十章 尾聲

 只一個晚上山尖兒就白了,藍天下鑲著一道銀色的邊。越發青黑的矮松,樹尖上頂著一髻兒白花。山坡上,覆的雪太薄,等到微黃的陽光一到,也忽然害了羞,一一就化了。

 按田納稅這個被無數權貴詬病的國策隨著皇后冊封一同傳到了全國各地,成了慶佑朝的律法,但此事仍面臨重重困難。

 慶佑帝以皇帝之尊,在擁有絕對皇權的支撐下,殺伐果決,披荊斬棘,花了足足十年時間,才把“按田納稅”推行到全國各地,勉強確立了其制度地位。

 新政推廣後並沒有出現大臣們擔心的賦稅下降的情況,到慶佑十年國庫的收入較元年有了成倍暴漲。與此同時,土地兼併也得到了有效控制。豪紳階級購買土地的熱情大大降低。

 只是這十餘年來袁臻的名聲一直不怎麼好,如今除了奪嫡還多了好色。市井說書先生最喜歡把他比作唐太宗,說他早年看上了人家老婆,於是把人滅門。

 “要說那貴妃的容貌,用沉魚落雁是不夠的,見過她的人都說:雪夜無星,她便是不滅的月;世人仰望,只可睹一剎的光。”

 聽著說書先生繪聲繪色地描述,酒樓上有人說:“反正也沒人見過貴妃,隨他吹吧。”

 這時有個食客說:“我遠遠的見過她幾次,每年秋天官家必帶著她和幾個小殿下去皇莊打獵割稻。今年我還近距離地看到她了。”

 “那到底長得怎麼樣?”眾人都來了興趣。

 “他一個村夫能見到貴妃?你們信他。”一邊有人嘲笑道。

 “當時手忙腳亂的確實沒怎麼看清。那次我大哥在田裡摔了一跤,暈過去了,她在馬車上看見後立即下車給我大哥扎針治療。

 她快四十了吧,穿著平民娘子的衣服,皮膚很白,明豔的五官完全沒有脂粉氣,卻比那濃妝的婦人還好看。”

 “是聽說肖貴妃擅長針灸,你怎麼確定就是她?”

 “她下車後身邊多了好幾個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護衛非常警覺,當時他們沒露身份,馬車進入皇莊後,外圍就被戒嚴起來了。每年官家來都是這麼做的。

 要說怎麼確定就是她?”那食客自嘲道,“我就是覺得她不一樣,那不是普通人能娶到的老婆。”

 酒樓陽臺上幾個進京趕考的秀才立即把那人圍了起來向他敬酒打聽起貴妃容貌。

 誰也沒注意角落裡一對不起眼的父子。

 “爹,你昨天去京郊上墳,那裡埋的是誰?”

 “他,是個痴情人,用整整一生默默守望。”

 孩子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壓低聲音問:“爹,姑奶奶真有他們說的那麼好看嗎?”

 肖昊早已陷入了沉思,他回憶起多年前銀杏林中姑侄兩人的對話。

 肖珺問他:“一個人什麼時候最容易“忘乎所以”?”

 肖昊經歷過無憂無慮的童年和一夜驟變的坎坷,性格較同齡人內斂許多,他尋思了會兒恭敬道:“請姑媽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