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消散

 “停下，它中了毒。”

 克林卡修的背後，傳來了一個清冷的女聲。

 “如果碰了它的血，你也會中毒的。”

 克林卡修不禁後退了好幾步，心中久違地湧起恐懼。然後，自江旗的身後，幾枚樹葉製成的飛刀射出，從三個方向射穿了波克爾的喉嚨。

 那個聲音的主人，一身黑色的少女走上前去，乾脆利落地將屍體分解，用土將它埋了起來。然後，少女對著那個土包跪下，喃喃自語著。

 “都是因為你。”少女小聲說著，聲音彷彿在抽泣，但並沒有流下眼淚，“不論是養育我還是拋棄我，都是因為你啊。”

 良久，少女是嗚咽聲停了下來，克洛斯星的森林重歸寂靜。

 克林卡修走了上去，踩在樹葉之上，發出沙沙的響聲。少女察覺到了有人接近，站起身，茫然地望著江旗。

 和自己一樣的血紅色雙眼，茫然地望著自己。

 和自己一樣的黑色火焰，圍繞在那個少女的身旁。

 她是和自己一樣的精靈，而在此之前，克林卡修從未看到過自己的同類。那麼，相對的，那個少女也和自己一樣在迷茫著什麼，在困惑著什麼——在為什麼感到絕望般的無力吧。

 名為克林卡修的精靈雖然在一條混沌的路上走著，但是那也是自己的一條生存之路啊。

 隨後，克林卡修對少女伸出了手。

 “和我一起走吧。”

 然後，如此命令道，帶著那隻名為魔花使者的精靈，走上了暗殺者的不歸路。

 生存在世界的黑暗之中，固然是相當痛苦的，因為江旗們在行使著的，無疑是這個世界的惡。

 崇尚著善的世界不需要惡人，而惡的團體又不需要這樣的卑鄙者。暗殺者能稱得上同伴的，也只有同樣是暗殺者的，或者是同江旗們類似的卑鄙者而已。

 本來，克林卡修認為魔花使者一定會十分依賴自己，因為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魔花使者都還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不過，令克林卡修驚訝的是。

 魔花使者對進入這個黑暗的世界，甚至對自己必將面對的結局，都做好了足夠的覺悟。雖然曾經目睹了魔花使者殺死波克爾時的悲傷，但是克林卡修依然對魔花使者的過去幾乎一無所知，也並不打算去過問她的故事。因為，也未曾有一個人，詢問過自己的故事。

 很快，魔花使者便開始同克林卡修一起，作為暗殺者生存下去，甚至，展現出比克林卡修更高的暗殺天賦。

 草系精靈魔花使者本就擅長製造各種毒素，其中，一種無人能解的毒藥在她的暗殺行動之中起了相當大的作用。

 有很多次，克林卡修只能在一旁看著魔花使者的暗殺行為，根本無法插手，因為魔花使者不願意讓江旗接近自己的殺戮現場。

 克林卡修甚至曾經有過自己曾經被替代了的感覺，因為比起自己來說，魔花使者或許更適合被稱為一個暗殺者。

 孤傲者沒有了孤傲的資本，克林卡修也逐漸從人們眼中隱藏了起來。

 但是，每一次，當魔花使者結束了自己的任務後，都會將自己手上沾上的鮮血與毒素清洗乾淨，然後毫不猶豫地回到了克林卡修的身邊。

 克林卡修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少女會選擇從裡到外都那麼冰冷的自己。江旗也的確這麼問了，卻得到了這樣的答案。

 “因為我一點也不美麗，不美麗的人是沒有資格祈求這個世界的幸福的。”

 魔花使者回答道，她的回答令克林卡修忍不住重新打量起少女的臉。

 那明明是如花一般可愛的臉孔，若是沒有黑色火焰的掩藏，恐是這個世界上少見的美人吧。

 比起她配不上這個世界的幸福，克林卡修更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沒錯，自己是暗殺者，在殺戮之外從來就沒有精力在意自己的外貌這樣的事，更不知道面對這樣的少女該如何安撫。

 “算了。”魔花使者嘆了一口氣，顯出略微失望的神色，卻讓克林卡修怨恨起自己的無力。一向不善言辭的江旗，甚至連一句“其實你很美麗”這樣的話都說不出來。直到此時，克林卡修才無比深刻地感覺到，暗殺者的生活讓自己不知道失去了多少東西。

 曾讓自己甘之如飴的生活，卻開始讓克林卡修怨恨，如果自己不是暗殺者，如果自己沒有將魔花使者拖入這樣的命運中，如果……如果自己能再活一次……

 或許，會給予魔花使者更好的生活吧。

 暗殺者克林卡修的感情漸漸復甦了，不，與其說是復甦，不如說那份感情從來就沒有被泯滅過。

 當暗殺者擁有了錯誤的感情之時，必將迎來自身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