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被毒死了
林永年想到了被搶走的蛋糕,這是在幾分鐘時間裡,馬世奎唯一能吃下肚的東西。
莫非蛋糕有毒?不可能!絕不可能!
假如蛋糕是買的,還另當別論,可是蛋糕不是買的,是妻子女兒親手做的,要說蛋糕有毒,那也太荒唐了!馬世奎之死肯定另有原因!
監獄方面通知馬世奎的親屬來認領屍體,但沒有人來。他是家族的恥辱,沒人在乎他的生死。
兩天後,他的屍體被拉到亂墳崗埋掉了。
林永年望著牢房裡空出來的那個鋪位,心中有些惻然。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儘管這個人很兇惡,儘管他怕他、恨他,巴不得永遠別再見到他,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還是油然而生。
這天放風時,林永年避開眾人,靠在角落裡曬太陽。陰森的監獄和高牆又讓他想起了馬世奎。
聽說馬世奎曾經做過強盜,有命案在身,死不足惜。可是我呢?我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怎麼也在牢裡?我會不會也像馬世奎一樣,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想到這裡,林永年不由得渾身發涼。
一個人晃晃悠悠地朝他這邊走來,是石鐵山。
他來到林永年跟前,和他並排靠在一起,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鐵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平時跟誰都不囉嗦,此刻他主動接近,目的很清楚。林永年也不吱聲,把早就準備好的兩盒萬金油塞給他。
石鐵山把萬金油在手上顛了顛,身子仍舊靠在牆上,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林永年有點緊張,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過了好一會兒,石鐵山終於開口了:“我聽看守們在議論,說馬世奎是被毒死的。”
林永年鬆了口氣,說:“我知道。”
“哦?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石鐵山瞟著林永年,目光如同錐子一般尖利。林永年雖然問心無愧,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心想什麼意思?難道他懷疑是我下的毒?
石鐵山又問了一遍:“他被毒死的事誰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誰告訴你的?”
“不用誰告訴,”林永年回答:“一看他當時的症狀就知道了。我是搞化學的。”
“化學?”石鐵山一臉茫然:“化學是什麼鬼?”
“化學是一門學科。要知道,世界上任何物質都是分子構成的,化學就是研究分子結構,通過加熱加壓等方式,讓它們重新排列組合,做出新的物質,明白了吧?”
林永年儘量用最淺顯的說法向他解釋,但看上去他非但不明白,反而越來越糊塗了。
林永年搖搖頭:“幾句話講不清楚,總之搞化學的人對毒物有所瞭解。我從他的症狀判斷,他很可能是砷中毒。”
“砷又是什麼玩意兒?”
“砷就是人們常說的砒霜。”
石鐵山尖利的目光在林永年臉上游弋,令他很不舒服。
“你……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林永年不安地問:“莫非你懷疑是我毒死了他?”
石鐵山嘴角抽了抽:“這話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林永年愈加不安,而且後悔,想想自己講的那些話,真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一陣沉默之後,林永年訕訕的說:“我沒那麼殘忍,不會做那種事情的,放心好了。”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石鐵山說:“馬世奎是毒死的也好,是嗆死的也好,都與我無關。”
他聳聳肩膀,把手中兩盒萬金油揣進兜裡,接著說:“不管怎樣,他死了對你是件好事情。”
林永年真的急了,臉漲得通紅。
“我沒害他!真的沒有!”他大聲說:“他的死跟我毫無關係,我可以對天發誓!”
石鐵山盯著他看了足足半分鐘,最後點點頭說:“你也不像是那種會下毒手的人。”
林永年長出了一口氣。在煙花橋監獄裡,石鐵山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想被朋友懷疑。
石鐵山轉身走了幾步,忽又回頭說:“恐怕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