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遙遙 作品

第 131 章 【131】

 大魚不上鉤,小魚兒上鉤也成。

 “那等過些時日,我接你去我府上玩幾日?”

 “真的嗎!”棣哥兒雙眼放光,趴在車窗望著車外高大的男人。

 “伯伯何時騙過你不成?”謝無陵勾了勾唇:“只要你阿孃同意就成。”

 棣哥兒霎時扭過小腦袋,滿臉期待看向沈玉嬌:“阿孃,好阿孃,我可以去嗎?”

 沈玉嬌:“……”

 這狡猾的謝無陵。

 可棣哥兒又不需像她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是個兒郎,天生就擁有看更廣闊天地的權利。

 沈玉嬌出不去,自不會攔著孩子走出府門:“等回府再作商量。”

 棣哥兒便知這是鬆了口,歡喜抱著沈玉嬌的胳膊:“就知道阿孃最好啦。”

 沈玉嬌彎眸,剛想說一句油腔滑調,車簾外就飄來一句:“是,你阿孃一直是最好的。”

 沈玉嬌:“……”

 得,更油腔滑調的在外頭呢。

 謝無陵將他們母子的車隊送到城門口,便不再入內,只與棣哥兒約定了七日後來接他去翼城。

 翼城,便是謝無陵的封地之一。

 他如今是發達了,朝廷與戎狄簽了休戰條約,起碼十年無仗可打,武將們也得以休養生息,享享清福。

 他成日也沒別的事幹。

 早先抽空去洛陽看了

 趟平安()?(),

 本想將那小傢伙接回來養著()?(),

 卻發現平安如今在養父母的照顧下()?(),

 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他躲在暗處觀察了好幾日?()?[(.)]??&?&??()?(),

 最終打消那個心思

,沒去破壞那一家三口的溫馨日子。

 後來他又派人去金陵,給常六爺送了好些厚禮,並表示要接他來翼城養老。

 哪知常六爺遇到個神醫調理,去年竟然老來得子。如今抱著個幼子,整日樂呵得如彌勒佛似的,哪還願意背井離鄉來翼城。

 謝無陵聽得手下的回信,心裡酸溜溜的。

 好嘛,這老頭子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竟還寶刀未老。

 反觀自己這血氣方剛的壯男子,卻還孤家寡人,沒個著落。

 於是他也不折騰了,一門心思蒐羅著好吃的好玩的,想方設法給沈玉嬌母子送去。

 見不到面,總得刷刷存在感,叫她記得宅門之外還有一個謝無陵。

 只可惜沈玉嬌極少出門,沒辦法當面獻殷勤,他只能從棣哥兒這下手。

 將棣哥兒接去翼城好吃好玩,帶著瘋玩了七日,棣哥兒簡直樂不思蜀,纏著謝無陵,雙眼亮晶晶:“謝伯父,我下回還能找你玩嗎?”

 謝無陵求之不得,摸著他小腦袋道:“別說玩了,你便是一直住我這都成。”

 最好把你孃親也拐過來。他在心裡默默補充。

 將棣哥兒送回裴府時,謝無陵又趁機與沈玉嬌見了一回。

 見她膚色細膩,眉眼恬靜,便知她近日過得很平靜,想來也是漸漸適應守寡的日子。

 此次前來,他還拜託沈玉嬌一件事:“現下的府邸我覺著太奢靡空曠了,想建個緊湊清雅些的,夫人若有閒暇,替我畫個工圖如何?我出一千……哦不,三千兩,反正只要夫人答應幫忙,多少酬謝都成。”

 若是旁的事,沈玉嬌不一定願意。

 但畫工圖,且能將筆下所畫變成真實存在的建築。

 於她而言,比任何金銀財寶都更有吸引力。

 她有些心動,尤其在後宅成日待著,實在無趣。

 謝無陵見她眼中遲疑,便知有戲,忙道:“你若不想建府邸,修橋、修路、建塔、建廟,反正你畫什麼,我就建什麼。”

 他別的不多,但順平帝給的封地蠻大,這些年攢下的銀錢也不少,可以盡情折騰。

 沈玉嬌聽出他是在瞎折騰,蹙眉:“你若是銀子多燒得慌,不如接濟貧民,何必胡亂揮霍。”

 謝無陵一聽,以拳擊掌:“要不說還是夫人聰慧呢。那我建個濟善堂,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老弱婦孺,你看如何?”

 沈玉嬌錯愕:“你…你認真的?”

 謝無陵道:“你說的嘛,接濟貧民,反正那麼多銀錢我也沒地方花,那就做做善事,就當攢陰德了。”

 沈玉嬌:“……”

 她方才不過隨口一說。

 但他若有這個善心與餘力,願意幫助更多弱小,沈玉嬌自然也不反對。

 畢竟當年她帶著平安逃荒時,若是能遇到這樣一處庇佑所,或許也不用那麼辛苦。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這樣很好。()?()”

 沈玉嬌難得給了謝無陵一個讚許的眼神:“你若真有心去做,我願畫工圖,為那濟善堂添一份力。♀()?♀@?@?♀()?()”

 “有有有,我絕對有心的。()?()”

 謝無陵生怕她反悔,忙應下定了,你畫工圖,我去尋合適的地皮,到時候我讓人給你傳信。()?()”

 見他風風火火離去的背影,沈玉嬌啞然失笑。

 都三十而立的人了,怎的還如毛頭小子,半點不穩重。

 不管怎樣,接下這畫工圖的“差事”,她每日在後宅也有了新的消遣。

 王氏那邊聽聞她應下這差事,雖有些不滿,卻又挑不出刺——

 畢竟沈玉嬌不出門,成日便待在屋裡描線畫圖,或是拿竹籤木籌搭建房屋模型。

 與鎮北王那邊的來往,皆是通過棣哥兒或是侍衛傳信,討論的也都是建善堂的事。

 若要以此說她不守婦道,也難以服眾。

 只是一座濟善堂建起,鎮北王那邊沒個消停,又建起土地廟、觀音塔、酒樓、橋樑,建任何一切他“想”建的——

 漸漸地,世人給鎮北王取了好些別號,諸如“工部二號尚書”、“建北王”、“工匠王爺”等。

 無人知曉,那一座座結實美觀又別出心裁的建築,皆出自河東裴氏一位後宅寡婦筆下。

 而隨著一處又一處的建築拔地而起,三年時光也在不知不覺過去。-

 棣哥兒出孝期那日,沈玉嬌也在裴沈兩府長輩的見證下,拿出那封放妻書,正式斷了與裴氏的姻親。

 裴氏的族伯母、叔母等人拉著沈玉嬌勸了再勸,無非是叫她看在“孩子的份上”。

 “三年都守過來了,再多守幾年,等孩兒長大了,你就算熬出頭了。”

 “是啊,棣哥兒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日後他中了進士,平步青雲,還怕沒有你的好日子過?”

 “世人皆知你與守真鶼鰈情深,唉,你難道就這樣狠心辜負他?”

 這些話一遍遍在耳畔念,李氏和徐氏聽到這些話,心裡也搖擺起來,巴巴看向沈玉嬌。

 讓她從裴家和離,到底是對還是錯?

 沈玉嬌只指著放妻書上那一段:“郎君許我將孩子帶走,我要帶棣哥兒一起離府。”

 此話一出,裴家人皆變了面色。

 王氏攥緊柺杖,三年過去,那張清癯的臉龐愈發蒼老:“你走可以,但棣哥兒是我裴氏子,他必須得留下。”

 沈玉嬌道:“他先是我兒,而後才是裴氏子。且我帶他離府,並非叫他與裴氏斷絕關係,只是隨母而居,由我親自教養罷了。”

 “沈氏!”王氏與她對視著,蒼老眼眸透著憤懣、憎惡,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沈玉嬌毫不閃躲,與王氏對望著。

 她沒什麼好怕的。

 她沒什麼對不住裴氏、對不住裴瑕,或是對不住王氏的。

 尤其在棣哥兒的事上,當年若非謝無陵攔下,這孩子壓根就不會存在這

 世間。

 而王氏,便是這世上最沒資格與她爭孩子的人。

 “我心意已決,定要帶孩子一同離開。倘若諸位非得攔著,我也不憚對薄公堂,讓大梁律法來評個公道。()?()”

 這話一出,廳內眾人的臉色更是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