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遙遙 作品

第 122 章 【122】

 這個曾與他在淮南並肩作戰的同袍,當真是,再完美不過的人選。

 可他才將裴瑕下獄,又貶去洛陽為官,倘若這時讓裴瑕去燕北送軍備糧草……

 淳慶帝實在有些開不了口。

 他面上不顯,只應著謝無陵:“你安心回吧,此等大事,朕定會妥善安排。”

 謝無陵看了眼上座目光飄忽的淳慶帝,總覺得這狗皇帝離了裴瑕,實在不大靠譜。

 為求安心,大軍出城前,他策馬跑了趟裴府。

 裴瑕聽到他來,沉吟片刻,還是見了。

 再次相見,兩個男人之間氣氛平和不少。

 待知曉謝無陵來意,裴瑕看向他的目光更多了幾分別樣的審視。

 “你覺得陛下此時還願聽我的?”裴瑕語含譏誚。

 “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謝無陵朝他拱手:“就當為燕北將士,為大梁國土,你再費一回心神,別叫他犯蠢,拖我們後腿。”

 裴瑕難得見他這副鄭重肅穆的模樣。

 當真是士別三年,刮目相待。

 謝無陵,不能再以地痞無賴視之了。

 靜默良久,裴瑕開了口:“放心去吧,押送之人我會把關。”

 謝無陵笑了:“成,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話說到這,本該離開,腳步卻踟躕了。

 裴瑕見狀,也猜到什麼:“她在後院繡荷包。”

 謝無陵眸子霎時亮了:“給我的?”

 裴瑕知道謝無陵有雙好看的眼,且這雙眼錚錚發亮時,很精神,充斥著一種野火燒不盡的勃然生命力。

 若是尋常友人,他會欣賞。

 但一想到這眼底的光是因自己妻子而起,便是另一種滋味。

 沒辦法不妒,沒辦法不去討厭。

 只他這會兒剋制著,平心靜氣道:“是,給你的。”

 謝無陵眉宇間的光便更藏不住了。

 像是得了糖吃的孩子。

 裴

 瑕心底忽的有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

 誠然,

 這個人覬覦他人之妻,

 品行卑劣。

 但他這些年的死纏爛打,

 也不外乎一個情字。

 情之一字,

 世間難解。

 他與他,都不例外。

 “今日才繡,你此次怕是拿不走了。”

 裴瑕道:“待她繡好,讓軍需官給你捎帶去。”

 謝無陵道:“好。”

 再看裴瑕那副恬淡平靜的神情,他以拳抵唇,輕咳一聲:“那我能再見她一面麼?告個別?”

 裴瑕眉心輕折,抬眼看他:“別得寸進尺。”

 謝無陵立馬踩尾巴的貓似的:“裴守真,你未免也太小氣。我都要上戰場了,下次再回長安都不知何時何日,沒準一個不小心就為國捐軀了,你便是這樣對待為國守土的將士嗎?”

 妒夫,天字第一號的妒夫。

 明知他這是在胡攪蠻纏,但聽到“為國捐軀”四字,裴瑕額心還是一跳。

 這人說話向來如此口無遮攔,不知避諱?

 “裴守真,我都說了成全你們,往後再不打擾你們,就見這最後一回。”

 謝無陵覷著裴瑕的表情,眯起眼,哼哼道:“倘若你不肯答應,那我打完仗還回長安,繼續纏著你和嬌嬌……”

 裴瑕:“……”

 果然江山易改,無賴本性難移。

 長指揉了揉眉心,他應了:“就一面。”

 “好,就一面。”

 **

 裴瑕以為的一面,是面對面,說說話,辭行一番。

 然而當他帶著謝無陵到後院時,謝無陵在院門粉牆處,停了腳步。

 裴瑕睇著他:“……?”

 “不進去了。”

 謝無陵笑了笑:“這樣也能看到。”

 他的視線透過粉牆花窗,落向那斜坐在漆金雕畫的廊廡下,手持繡棚,靜靜繡花的年輕婦人。

 一身淡青色繡花薄襖,螓首蛾眉,

烏髮雪膚,素手纖纖。

 冬日溫暖而明潤的陽光灑在她的臉龐,籠上一層淡淡薄紅,白嫩細膩,宛若剛剝了殼的荔枝,清甜純澈。

 恍惚間,謝無陵好似回到多年前的金陵小院。

 那時他每次回家,便見她搬個小馬紮,坐在院子裡繡花。

 哪怕安安靜靜不說話,卻叫人心裡格外踏實。

 這是他的小媳婦啊。

 光是想想都覺著歡喜。

 當時只道是尋常。

 “我走了。”

 謝無陵轉過身。

 “好好待她。”

 “別告訴她,我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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