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齡 作品

第 55 章 咋,聽這語氣還得...

 沈全壓根兒不是考功名的料子,沈知秋勉勉強強的吧。

 沈持:“……”

 “夫子,”他說道:“王大儒給我取了字,‘歸玉’,我雖未到年二十弱冠的年紀,但在退思園同窗之間以字相稱,已經叫開了。”

 《禮記·曲禮》中有“男子二十冠而字”,說的是古代男子到了二十歲那年方才取字,以供相熟的同輩們相稱。

 一來對於有生員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同輩直呼其名不禮貌,二來顯得過分生疏。

 孟度的臉上閃過一抹遺憾之色:“原來他都為你想到了,‘歸玉’,嗯,還不錯。”其實他也翻了很多書為沈持擇了幾個字,沒想到用不上了。

 “多謝夫子誇獎,”沈持:“我也覺得不錯。”

 孟度面無表情:“普普通通兩個字罷了,就你拿它當寶貝。”

 沈持:“……”

 怎麼總覺得今日孟夫子有點吃王淵的醋呢,酸味真大。

 是他想多了嗎。

 可當初,還是孟度竭力勸說他去找王淵的呢。

 沈持陪著他吃完一頓晌午飯,孟度要去給上舍班的學生講課,說道:“這兩天江載雪他們要去省城院試,你多給他們鼓勁兒。”

 今年秦州府過來年正月裡下了半個月大雪,知府韓其光找人占卜院試的日子,選在了三月初五,比往年晚幾天。

 今天二月二十九,院試迫在眼前。

 那仨孩子雖然在家閉門讀書沒來青瓦書院上學,但他還是很惦記他們的。

 “學生曉得,”沈持說道:“那孟夫子,學生先告辭了。”

 “你要到隔壁去是不是?”孟度問。

 沈持拱手施禮:“嗯,學生想去看看邱道長,謝謝他上次的推薦之恩。”

 “呵,”孟度冷笑:“上次寫推薦信的事他記仇,這次他定然要揭我的老底。”

 “哎吆夫子,”沈持不厚道地笑了:“您光風霽月能有什麼叫人說道的。”

 孟度拉下臉:“一些陳穀子爛芝麻的舊事罷了。”

 “……學生不和他提夫子的話題便是了。”沈持:孟夫子難道有什麼把柄在邱道長手裡?

 “不如我直接告訴你罷,”孟度忽然又釋然了:“當年我父親與王淵同朝為官,彈劾過他,後來被他打壓罷官回家,我們孟家從此就衰落了。”

 省得邱老道添油加醋嚼舌根。

 沈持:“……”

 所以孟夫子考中舉人之後沒有再考進士去朝中做官,是懼怕王淵嗎。

 孟度九曲十八彎一聲長嘆:“罷了,我同你說這個做什麼。”

 縱然他再討厭王淵,還不是把學生送給人家。

 誰叫王淵是老師宿儒呢。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孟子》,2出自八股文大家顧憲成。

 ————

 有寶子提出讀書人能不能做飯的問題啊,我記得國博還是哪個博物館來著,收著清代考生參加科舉考試時的炊具,炒鍋和鏟子,還能在會試的號舍裡做飯吃呢,所以我的觀點是不存在讀書人不能做飯的問題哈,好多文人都是吃貨。

 ————

 感謝在2024-06-1323:29:47~2024-06-1416:20: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九安、鄰家的小葉子、泣血沙漏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阿孃說什麼呢。”沈持恨不得把頭埋進碗裡,他拿筷子飛快地往嘴裡扒拉湯麵:“還是阿孃做的飯好吃。”

 “你呀新學的滑頭,”朱氏順手拿起繡活兒來做:“哄上你娘了。”

 做了這些年繡活下來,她的手指關節粗大,指腹處生著層厚厚的繭子,一雙手又黃又糙,配不上她秀麗的眉眼。

 “阿孃,”沈持吃完飯漱了口,看他娘費力地盯著繡件,說道:“這繡活兒太傷眼,跟繡坊說一聲以後咱不做了。”

 朱氏捨不得:“雖說累些,可一年下來有三四兩銀子呢,你和阿月都長大了,以後用錢的地方多,娘給你們攢攢錢。”

 沈月不再去阮行那裡治病後,家中一下子寬裕許多,每年沈煌拿回來六兩銀子,沈持的生員銀子有十二兩,地裡一季還收幾百鬥糧食,加上她做繡活的銀子,有小三十兩了,刨去阿月每年給私塾五兩銀子的束脩,一家子的開支,到年底滿打滿算手裡落二十兩。

 不算少,可眼見著兒女們大了,日後娶媳婦的出嫁的,哪一樣不需花錢,不多積攢些銀子怎麼行。

 沈持知道她娘說的“用錢的地方多”是什麼意思——給他娶妻給阿月攢嫁妝,微微窘迫卻又不太正經地說道:“阿孃要是把眼睛弄壞了,以後挑兒媳婦挑女婿看走眼了怎麼辦?”

 朱氏氣笑了:“就你嘴貧。”

 “走走走,別耽誤我的繡活兒。”

 “阿孃還有啊都說買房看梁娶妻看丈母孃,以後咱們給阿月挑夫婿,人家也得挑咱們,”沈持賴著不動:“怎麼挑,除了沈家外私下裡還得問一嘴阿孃呢不是?”

 總不能到時候一提起朱氏來說她是個半瞎眼婆子吧。

 朱氏嘆了口氣:“唉,我怎麼不知道這個理,可這個銀子掙慣了,不幹心裡慌啊。”

 “你大伯母起早貪黑在地裡侍候莊稼,腰疼得直不起來。”

 “你小嬸子這幾年為了給兒女掙束脩銀子,”她說道:“每日從五更起紡布紡到天黑,累出許多毛病,前年懷上個娃兒不到兩月就……”

 累得見紅沒了。

 想著沈持是個男子,不便對她說婦人家的這些事,朱氏換了句話:“你爺把每年田稅省出來的糧食賣給官家,得十幾兩銀子,平分給他們兩家這才過下去了。”

 說到底還是沾了沈持的光。

 “再苦再難的讓你們哥兒四個,阿月她們姊妹仨唸了書,”朱氏又說道:“縣裡人高看沈家一眼,今年過年時候媒婆給阿瑩說的媒是個讀書人後生呢。”

 可把沈家大房給高興壞了,逢人便說讓閨女唸書有多好。只是那後生家中太窮,沈家猶猶豫豫的還沒應下來呢。

 沈持:“……”

 沈家的媳婦兒都很要強,想要說動朱氏不掙繡活兒這個錢,挺難的。

 “為人父母辛勞些不打緊的……”她說道這裡抬眼看了看庭院中的日頭:“哎呀都快晌午了,阿池你今兒是不是要去見孟夫子他們?”

 沈持:“是的阿孃,我得去一趟青瓦書院,等阿月放學回來,咱們一塊兒回沒玉村吧?”

 “去吧,”朱氏取出兩塊碎銀子給他:“路上給你的夫子們買罈好酒。”

 沈持揣著銀子出去,撿縣城中最好的酒買了兩壇,讓店小二幫忙,一罈送到青瓦書院,另一罈送到紫雲觀。

 他又去買了兜時令水果拎上,施施然往書院走去。

 恰到了晌午時分,沈持徑直去了食堂,一進門便聞到久違的醬豬肘的香味,他往裡探頭:“趙秀才?”

 咦趙秀才比以前胖多了,臉上的褶子看著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