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崩塌

“理由?”靳閔輕笑一聲。

“那理由不就是你嗎?也就只有你看不出來殷渡對你懷著的心思了。他娶穆箏,你以為真的是因為愛她?那不過是他讓你安心回到他身邊的技倆罷了。”

他頓了頓,帶著嘲諷的笑繼續說:“你好好回想一下,他對你的種種,真的只是把你當成妹妹嗎?你以為殷渡真的會甘願把你嫁給莫悔?他怕是恨不得自己能把你娶了,所以,莫悔為什麼死?知道了嗎?除了他殷渡,任何一個要跟你成親的男人,都活不到跟你大婚的那日。我因為跟你有染,也早就是他的眼中釘了。所以他才算計我,讓我出現在長衍山上,讓你看到那一幕,好讓你親自來殺了我啊!他可真是,好算計啊!你啊!你根本玩不過他,怕是時間一長,都忍不住要愛上他了吧!你啊!怕是被他玩死了,你也還滿心滿眼的護著他,不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莫怯腦海中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雖然都是殷渡對她的關心,可有了靳閔的這番話後,那些關心似乎都變了顏色,變得不再那麼純粹。

殷渡中藥了,摟著她想要她,真的是偶然嗎?

若不是她當時有了靳閔給她的靈脈,恢復了靈力,她根本反抗不了殷渡,他真的會強要了她嗎?事後她會如何?殷渡中藥了,她可能會怪殷渡嗎?想想都覺得她不會怪他,只會覺得自己破壞了他跟穆箏的感情。

那他呢?他會怎麼做?是當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會為了不虧待她把她也立為神後?反正也不過是一旨宣佈找到宣慈的詔書而已。

殷渡生氣,是真的因為她把他裝進木箱裡,還是因為她把他給穆箏送去了?

他不碰穆箏,真的僅僅是因為中毒嗎?

先前殷渡想要吻她,真的是酒醉眼花認錯了人嗎?

先前他說恨死她了,恨她把他給穆箏送去了。

他因為她把他給穆箏送去了,他碰了穆箏,所以才恨她?

他想要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她嗎?

他娶穆箏,真的只是為了讓她毫無戒心的回去?然後再從長計議,一點點攻陷她嗎?

她從來是那麼信任殷渡,殷渡說的話,她從來沒有絲毫懷疑。他跟穆箏在她面前是那麼恩愛,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殷渡還對她懷著那份心思。

更別說還瘋魔到殺了莫悔。

莫悔。

她腦海中突然劃過莫悔臨死前說的話。小心…殷渡…

他不是在叫殷渡,他不是有話對殷渡說,而是在提醒她小心殷渡嗎?

她對殷渡是那般信任,可此刻,那份信任,卻無聲的裂了縫隙。

懷疑的種子見了陽光,被風吹著,肆意生長。

“不可能。”她握在手裡的劍輕輕晃動著,盯著靳閔的那雙眼中滿是驚惶,嘴唇在發抖,如驚弓之鳥一般。

“不可能,你騙我。你謊話連篇,你騙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為了活著,你可真是,什麼謊言都說得出來。你這話,你自己信嗎?你就拿來騙我?啊?好讓我幫你去殺了殷渡是不是?如此你巫冥族還能多苟活幾年,你怎麼,如此讓人噁心?”

她說著,朝前靠近了一步,劍尖離靳閔也更近了一步。

“呵!”靳閔冷笑出聲,不知是在笑她還是笑他自己。

“我都開始可憐你了,你還不知道吧!你滿心滿眼護著的人,就是害你滅了全族的人啊!當年那戰,你孤立無援,最後全族慘死,你真以為,叛徒是殷渡處死的那些人嗎?那些不過是替罪羊,替他擔了罪孽。可真正罪孽深重的人,是他自己啊!他自己不想來救你,他自己想滅你全族啊!哈哈哈!你傻不傻?竟然還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怎麼,那麼好騙?”

“不可能。”莫怯抖著手,嘴裡喃喃,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淌下,渾身冰冷。

“你騙我,他為什麼要滅我全族?他如今能坐上這位置,全是我族助他,他為什麼要滅了我族?若不是我父親把他接來護著他,他早就死了,他哪能活到今日?靳閔啊!你太可笑了,這樣的謊言你也編得出來,你怎麼不去說書呢?那說書先生,都沒你這般能說會道。他騙我,他騙我為何要尋我兩百年?你先前說他對我懷著那心思,現在又說他害我滅了全族,你這話不矛盾嗎?”

“有什麼矛盾的?”靳閔輕笑。

“想得到你跟滅你全族,有什麼衝突嗎?你想知道為什麼?那好啊!我現在就來告訴你為什麼。

噬心花你知道吧!

殷渡幼時府上被滅之時,就被種下了噬心花種。

而在他之前,他的叔叔早就被種下了噬心花種,早早的就被前夜之主控制起來了。

他的叔叔跟前夜之主在滅了殷渡府上親人時,在年幼的殷渡面前演了出戏,讓他以為,是你父親滅了他府上,並把他接走扶持他,是要把他當個傀儡。

如此,你便知道,殷渡為何會要滅了你全族了吧!

他恨啊!在他心裡,跟你族可是有不共戴天的仇啊!

在噬心花種的作用下,他只

怕是隻會更恨。

至於你嘛!你那麼護他,他很難不愛上,在噬心花種的作用下,愛意幾乎被磨得所剩無幾的情況下,他都想娶你。

更別說莫悔還幫他取出了噬心花,你說他怎麼能不盼著莫悔去死?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莫悔把你給娶了?

想必你也有所察覺了吧!噬心花取出來後,殷渡對你更是不同了。”

靳閔說完,莫怯驚恐的睜著一雙眼,嘴唇發抖,卻再也反駁不出任何話語。

那久遠的記憶忽然襲來,那年殷渡被人綁走,那些人要她孤身一人去救,那些人說殷渡想殺了她,報復她的父母兄長。

那時她只覺得可笑,現在她突然覺得,可笑的是自己。

兩人無言,就只有大雨嘩啦啦的下著,彷彿要衝走一切羈絆聯繫。

莫怯置身於嘩啦啦的雨聲之中,彷彿世界都跟她隔絕起來。

她似乎成了這世間孤零零的一人,那個她以為的這世間剩下的唯一的一個親近之人,似乎不見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對著靳閔怒吼,“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靳閔靜靜的看著她癲狂的怒吼,看著她雙眼佈滿血絲,看著她渾身顫抖,看著她連劍都快要握不穩,那劍尖卻還是指著他,沒有偏了絲毫。

她不會信他的,他不是那個說什麼她都會信的男人。

他無聲的笑了,攤開手,手裡出現了一個木匣子:“我說的話你不信,旁人的,你總該信了吧!這是莫悔在要跟你成親之前交給我的,裡面有殷渡的叔叔定期向前夜之主稟報的書信。上面清楚的記載著我述說的事,你自己看吧!”

他向莫怯遞著盒子,莫怯沒有伸手來接,還是劍指著他,怒視著他。

靳閔看著她再次笑了,然後扔了手裡的盒子,盒子落到地上,濺起了水花。

然後他緩緩朝莫怯的劍尖靠近,還在流血的手再次抓住了她的劍刃,讓她的劍不再輕晃,穩穩的對準自己的心臟。

“怎麼?還是想殺我?”靳閔笑得嘲諷。

“哪怕這些證據擺在你面前,你也不願意信?你還是要護著殷渡?哪怕他害了你全族,哪怕他殺了莫悔,你也還要護著他,還要信他?我做了什麼?我害了你什麼?啊?你就要這麼拿劍指著我?你就算要殺我,不是應該先去殺了你真正的仇人嗎?也別白費了,我辛辛苦苦取了靈脈送你,讓你有了手刃仇敵的機會。別這麼看著我,我那靈脈就是為你取的,不然我上長衍山做什麼?我給你取了靈脈,再告訴你這些,好讓你有機會殺了殷渡啊!如此,我巫冥族也好多苟活幾年。來吧!先殺了我,再去殺了殷渡。別白費了我的一番經營。”

他說著,就抓住莫怯的劍朝他心臟捅去,毫不留情。

莫怯用力往回抽手,劍刃劃過靳閔的手掌,劍上的血珠被雨水沖刷墜地。

“你還不能死。”她盯著靳閔的眼中沒有波瀾,甚至沒了光彩。他還不能死,因為她還不能死。

說完,她手裡的破雲劍消失不見:“你說的,我會核實,若是騙我,我會再來取你性命。”

她說完,俯身撿起地上的木匣子,轉身,身影消失不見。

靳閔盯著她離開的方向,臉上是恣意流淌的水痕,那雙眼中滿是血絲,眼眶是溼的,卻不知是雨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