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有儀 作品

第80章 “我和他在一起,想吐。”

 ——在他面前,你千萬要幫我掩飾住,別讓他知道我還活著的事情。我不想再用從前的身份面對他。”

 說完她心裡又好笑了,她這般的想法,不還是把期望寄託在了男人身上。

 薛蘭信見她說地這樣嚴肅,自然是連聲應下的。

 “我明白。”

 她正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大中殿那邊又有人來傳話,說是皇帝傳薛貴妃

過去。

 薛蘭信還有些驚訝。

 “陛下數日不召見,今日又是為了什麼事?”

 那傳喚的宮人道:“是義成侯柴大人回來了。”

 義成侯是之前梁立烜給柴子奇的勳爵。

 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薛蘭信“砰”地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這就要飛出去。

 觀柔發覺她渾身都在激動地發顫,就像她當日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時一樣。

 只不過發現她的真正身份時,她尚且需要忍耐幾分,不能讓外人覺察了出來,所以格外壓制。

 但是此刻的她不需要壓制自己的心情,所以興奮的情緒也就全都表露無遺了。

 看著她雀躍如少女般飛去的身影,觀柔低頭莞爾一笑。

 真好啊,到了這個年歲,還能保持著一顆豆蔻年華的青澀萌動之心,還會為了自己的心上人而高興快活,這是多好的一種心理呀。

 只不過大約她畢生也難再感受這種感覺了。

 還不等觀柔欣慰地笑完,適才飛出去的薛蘭信又飛了回來。

 ——她是回來更衣打扮的。

 時隔數年,好不容易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洗清了他身上的所有髒水和汙衊,讓他從今以後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她也能再度看見他。

 她當然是要在重逢的第一面就努力讓他看見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希望在那個人記憶中的自己也是永遠這樣的美麗年輕。

 薛蘭信的這一番打扮,來回更衣挽發,塗脂抹粉,連臉上最細小的一絲碎紋都要細細地遮掩下去,也就足足花費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其實觀柔看著她忙碌的樣子,是想勸她一句的。

 ——倘或一個男人真的在意你,又怎麼會那般在意你的容貌呢?他不會因為你的一絲碎紋而削減對你的愛意,也不會因為你的美貌多了一分而深愛你多少。

 可是這話她也只是在心裡想了想,並沒有對薛蘭信說出來。

 薛蘭信難得有這樣開心的時候,她何必來做這樣自以為是、潑人冷水的事情?

 於是觀柔也只是溫柔地站在她身上,為她遞口脂送珍珠粉,為她一次次撫平衣裙上的褶皺,在她搭配衣裳時給她稍微提供一點的建議。

 因為薛蘭信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所以等她終於趕到大中殿的時候,梁立烜和柴子奇已經對坐著說了許久的話了。

 *

 起先,柴子奇剛剛被人帶回到洛陽的大中殿時,他心中也不明白梁立烜這次抽的又是什麼風。

 他將自己關押在昏暗不見天日的地牢之內囚禁折磨數年,幾個月前放了自己出來,像是當作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現在他又將自己再度羈押了回來。

 君心難測,大抵如此了。

 再見到梁立烜時,柴子奇十分恭敬順從地俯身叩拜行禮:

 “臣,宋州刺史柴子奇拜見——”

 假使不是為了女君留下的那點血脈,身為一個男人,他是寧願一死了之、他也不想再稱臣於梁立烜這般寡恩少義之輩的。

 不是他怕死。

 是女君還留了血脈下來。

 梁立烜一直往他和那孩子身上潑髒水,心心念念叫罵著他才是那孩子的生父,對他恨入骨髓,對那孩子的態度也讓人摸不清楚。

 若是他對梁立烜還不恭敬不稱臣,那梁立烜暴怒之下肯定會把氣撒在無辜的孩子身上。

 所以少不得他忍辱負重了。

 但這次,在他還未行完禮時,皇帝竟然徑直走到他身邊攙扶起了他。

 這個親近的動作讓柴子奇不由得眉梢輕挑,心下感到十分好奇。

 臣下行禮叩拜,是做人臣子應有的禮節;可是主上親自攙扶免禮,則是主上的恩遇和禮節。

 從前的梁侯也是個會做表面功夫的主公。

 每當他麾下部將血戰立功之時,部將們回來向梁侯覆命,梁侯都會親自攙扶他們起身,以示嘉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