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墨 作品

第 246 章 坐立難安

 “這事也不能全怪老張,老張也有他的難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跟秦家的關係,一個死人,就是橫在頭頂的懸樑,但凡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忘恩負義,他就算知道秦安嫻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沒辦法。”

 老總夫人說話還是公正的。

 老總看了一眼妻子,小聲嘀咕了一句,“老張就是太優柔寡斷了,養成了現在的局面,但凡他早點拿出魄力把規矩定下,此時也不會成為夾心板。”

 “算了,不說別人家的事了,你趕緊去洗澡,都幾點了,明天還有那麼多工作。”老總夫人推丈夫進衛生間去洗澡。

 她則去臥室給丈夫拿換洗衣服。

 滬市,因為朱英盛的能力,策策終於在朱家安頓下來,晚上吃完飯,小孩就被朱英盛領到衛生間裡狠狠搓洗了一頓。

 不洗,朱英盛是不會讓小孩睡自己床的。

 策策才三歲多,一個人睡大家都不放心,只能安排給了朱英盛。

 朱家人都愛乾淨。

 王蔓雲之前有給昊昊做過一套衣服,還沒空送去蔡家,這會就只能先給策策穿了,畢竟總不能讓小孩再穿換下來的髒衣服。

 昊昊這套衣服是張舒蘭送來的布料,請王蔓雲空閒時做的。

 王蔓雲做出的衣服款式特別好看,關係親近的幾家孩子都羨慕朱家兩兄弟,長輩們一合計,就請王蔓雲幫忙做幾身衣服。

 布

料都各家出。

 王蔓雲沒上班,在家閒著也是閒著,就應承了下來。

 策策這才能穿上新衣服。

 洗完澡的他摸著身上好看又柔軟的衣服料子,眼裡閃過一絲迷茫,怎麼他見到的人並沒有像爸爸媽媽教育他的那麼壞。

 沒有人想偷他,也沒有人在乎他,更沒有人要害他。

 父母的教導閃現大腦時,策策突然又想起父母教育過他的人心難測,海水不可斗量,不能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輕易相信人。

 說不定這就是壞蛋的策略。

 摸著新衣服的策策不再感動,而是更警惕地跟著朱英盛進了臥室。

 寬大的房間裡就一張床。

 策策停下腳步。

 “怎麼,你還想獨自睡?”朱英盛看出小孩的嫌棄,一邊打開薄毯,一邊問話。

 “嗯。”

 策策用力點頭,他習慣一個人睡,不喜歡跟外人睡,有外人在,他會睡不著的。

 “沒有多餘的房間,你不跟我睡,就只能睡地上。”老太太跟兩名警衛員都住他家,房間確實是不夠了。

 至於朱英華的房間,那絕對是不可能讓出來的。

 “我睡草墊子。”策策靈機一動,想到了下午在院子裡睡的草墊子,那墊子那麼厚,在這樣的天氣中,睡上面肯定不會感冒。

 “大家都睡了,不能影響,明天可以安排給你。”

 朱英盛更不想跟陌生小孩一起睡,但為了王蔓雲交給他的任務,只能勉為其難跟小孩一起睡,沒想到對方先嫌棄上了。

 “那……那我……”

 策策努力思考,想起了樓下的沙發。

 他記得自己醒來時,睡的就是沙發,那沙發還挺寬大,肯定能睡下他。

 “廢話怎麼這麼多,這是我家,我是主,你是客,有沒有聽過客隨主便這個詞?”朱英盛暗中試探,三歲的小孩如果能聽懂成語,就說明家裡有知識分子。

 重視教育。

 策策接連被朱英盛否決與打斷說話,立刻明白自己在朱家沒有做主權,不再廢話,而是乖巧地爬上床,躺在離朱英盛最遠的位置。

 朱英盛早就困了。

 見小孩不再事多,也不介意對方睡得離他那麼遠,而是關了燈,他也躺在了床上,只一會,他就睡著了,呼吸聲很均勻。

 策策沒有睡著。

 從朱英盛躺下開始,他渾身就緊繃了,腦子裡各種臆想與猜測,生怕對方有什麼陰謀,也生怕自己睡著後被欺負。

 所以他不敢睡。

 睜著眼睛看著頭頂模模糊糊的天花板。

 關燈了,屋裡沒有了光源,但屋外的馬路上是有路燈照射過來的,所以天花板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不至於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夜晚的家屬區是寧靜的。

 昨天很多人都沒有睡好,今天天一黑,不少吃完飯的家屬就沒有出門遛彎,而是收拾好,早早就歇下了,寧靜也就早到了。

 朱家住的這片區域屋少,人少,更安靜。

 策策聽著院子裡偶爾響起的不知名小蟲聲,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朱英盛今晚沒打算收拾小孩,所以是真睡,結果睡到半夜,他醒了,醒來的他不僅絕對胸口沉甸甸被壓得難受,還熱得很。

 好傢伙,之前用行動表現對自己嫌棄的小孩,現在正安安穩穩地壓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

 “醒醒。”

 朱英盛看了一眼旁邊被小孩踢得亂七八糟的毯子,揪住了小孩的耳朵。

 策策原本就抱著十二分的警惕,耳朵一痛,立刻醒了,然後就看到目光冷颼颼看著自己的朱英盛。

 朱英盛開燈了,兩人現在什麼情況,一目瞭然。

 “敢誣陷我,我就揍你。”

 朱英盛先開口堵住了策策的指責。

 策策機警地閉嘴,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看朱英盛滿是怒火的眼睛,最終灰溜溜滾到一邊用毯子把自己包裹得死死的。

 “哼!”

 朱英盛這才重重哼了一聲,把燈關上,天亮還早,他還得再睡會。

 “對不起。”

 策策猶豫又猶豫,想了又想,十幾分鍾後,才非常小聲地道歉。

 回應他的是朱英盛平穩的呼吸。

 也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早就睡著了。

 另一邊,王蔓雲休息得也不怎麼好,她除了擔憂莫名其妙出現的策策,還擔心在京城的朱正毅,眼瞅著馬上就要到七月了。

 她擔心此時在京城的朱正毅會被人陷害。

 雖然按照對方那沉穩的性格,不一定中計,但如果是背後之人豁出去一定要朱正毅死。

 那還真不好說。

 畢竟他們接連破壞了背後之人那麼多陰謀,也抓了那麼多人,此時背後之人說不定已經成了困獸,期待困獸有理智,好像不太可能。

 越想越多的王蔓雲更睡不著

了。

 別看現在在普通民眾中禁-槍,但實際上除了軍方,地方上的各級機關,學校,很多地方部門,都是能支配-槍-支的。

 特別是文-攻-武-斗的那些人,幾乎是人人都有槍。

 要是有人鬧事時故意槍殺朱正毅,她上哪再找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張文勇原本的想法是,離婚不僅能讓妻子擺脫當後媽的焦慮,也能擺脫被陰謀算計,結果妻子完全沒有領會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一回家就搞出這麼大一出。

 他還打算忙完手頭上的這點工作就跟妻子好好談談,現在不用談了,這麼多人上門‘圍攻’,再多的兩口用心都沒有必要說了。

 “爸,你說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張強國尤其著急。

 作為家裡的長子,從小他就覺得特別幸福,因為父母都能陪在身邊,哪怕經歷戰亂,父母也一直帶著他。

 所以他對父母的感情特別深。

 現在父母要離婚,他哪裡接受得了,更讓他接受不了的是,離婚原因是因為從來都沒有在家裡出現過的一個外人。

 朱正毅對於他來說,不僅是陌生人,也是外人。

 之前要不是顧忌父親的身份地位,別說他會同意朱正毅進門,就是下面的弟弟妹妹也是不同意的。

 “老大,這是我跟你媽之間的事,你們作為小輩,不宜參與,馬上離開,改天再回來。”張文勇作為家長、長輩,哪裡用得著向兒子解釋什麼。

 看著都快沒地方下腳的家裡,他臉一板,就對大兒子呵斥起來。

 大家庭的家長,在家裡的威嚴是很重的。

 張文勇是領導,此時臉一沉,氣勢全開,自有一股凜然的威嚴,鎮得幾個義憤填膺的子女神情一變,畏懼著不敢再說話。

 秦安嫻叫幾個子女回家,就是為了給自己撐腰,結果丈夫一開口幾個子女就啞巴了。

 氣得她差點吐血。

 再一想起朱正毅之前罵自己的那些話,她突然也有種是自己基因不好,生了一堆廢物的錯覺,不然同樣血脈的子女,憑什麼朱正毅不怕張文勇,自己生這幾個玩意就那麼無能。

 這一刻的秦安嫻還沒有想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朱正毅從始至終靠的都是自己,而她跟她的這些子女,都是因為張文勇的身份地位,才擁有的安穩幸福生活。

 有所求,對賦予者,必然就會畏懼。

 張強國對母親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是留意到的,但多年來對父親的順從,讓他猶豫了又猶豫,最終只能看向二弟跟三妹。

 張強民與張慧萍眉頭是鎖著的。

 他們雖然不同意父母離婚,但卻也跟大哥一樣,對父親非常畏懼,見父親發火,他們就算再心疼母親,這種場合也是不敢開口的。

 張強國一眼就看出弟弟妹妹的畏懼,他最終避開母親的視線不敢回應,但也沒有聽從父親的指令,馬上帶弟弟妹妹離開。

 此時的他把勸和的希望寄託到幾個舅舅身上。

 秦家人其實也一直在等張強國幾兄妹為妹妹討公道,結果也就大外甥質問了妹夫幾句,被妹夫一訓斥,屁都不敢再放一個。

 秦老二失望了。

 其他幾個秦家人也失望了。

 “文勇,要不是今天這事鬧得實在是太大,作為安嫻的孃家人,我們也不會上門,你要跟安嫻離婚,總得有個說法,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這年紀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安嫻這是幹了多天怒人怨的事,你才要在她晚年時跟她離婚?”

 秦興茂說這番話時,還是很剋制脾氣的。

 畢竟張文勇是領導。

 多年來,他們對對方尊敬有加,那是隨時都小心翼翼陪著笑臉。

 “二哥,你也看到了,是小嫻接受不了正毅,明裡暗裡各種使絆子,這樣的伎倆可能能騙過一些普通人。”張文勇說到這,目光從秦興茂的臉上移到妻子臉上。

 連幾位先生也敢利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一直一副被拋棄哀怨樣的秦安嫻神情一變,立刻想到自己在宋先生那裡說的那番話。

 難道是……

 秦安嫻只覺得心臟的跳動一下快過一下。

 張文勇見妻子回過味,才接著說道:“但凡不是普通人的,就算能被騙,但只要過後察覺到自己被當了槍使,心裡都是有想法的。”

 事情發展到現在,很多事都已經身不由己,他也只能點明一些自己能點明的,希望能警告到妻子,也能警示秦家別亂伸手。

 “這是安嫻做了什麼不該做的?”

 秦家人終於搞清楚張文勇提出離婚並不僅僅只是因為朱正毅,還有其他他們不知道的原因。

 只要想到張文勇的身份與結交的人,他們的心跳也變得跟秦安嫻一樣快,俗話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有利益時,雙方保持和睦關係是正常的,但要是牽扯到天大的事。

 就算是親人,也得為

了自家掂量一二。

 張文勇見秦家人也被自己鎮住,才接著解釋為什麼要離婚,“二哥,我提出離婚,也是擔心小嫻越來越走火入魔,她既然不能跟正毅和平相處,那就暫時離婚,等認回了正毅,過了這個坎,以後再復婚。”

 妻子孃家人親自問,是關係到兩個家庭,張文勇就算再有不一樣的身份,不管是出於尊重岳家,還是感念當年秦大哥的救命之恩,都是要給秦家一個交代的。

 所以他說了關鍵的。

 “安嫻,你讓我這當哥哥的怎麼說你好,小家的事就不要牽扯到大家,如果真是你的錯,哪怕有大哥的恩情在,我們也沒法幫你,你這不是陷一輩子光明磊落的大哥於不義嗎!”

 秦三哥最機靈,眼看事情的發展對秦安嫻、對秦家不利,立刻明著指責妹妹,實則暗示張文勇別忘了秦大哥的救命之恩。

 大哥的親兒子因為得罪朱正毅,現在在蘇軍區過得生不如死,要是張文勇再不管不顧跟妹妹離婚,他們秦家絕對不答應。

 張文勇從見到秦家人上門,就明白這婚離不了。

 所以也歇了離婚的打算。

 但戲既然演到現在,那就必須接著演下去,而且他也要藉此機會狠狠震懾妻子與秦家人,別太過分,真過分了,他是不顧情誼的。

 秦安嫻與秦家人果然都被鎮住。

 “我跟小嫻結婚時就明確說明我有過婚姻,雖然沒有說過正毅,但那也是因為當初情況太複雜,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還活著。”

 人既然齊了,張文勇就把道劃了下來。

 今天一定要給妻子定下紅線,膽敢超過這個紅線,兩人的婚姻絕對不可能再繼續下去。

 秦家人也看出了張文勇的目的。

 一家人對視一眼,都看向了秦安嫻,也有點恨鐵不成鋼,明明裝一裝大度就能度過的危機,何必處處針對朱正毅,現在好了,被妹夫抓到把柄,不就反被威脅了嗎。

 秦二哥都想罵妹妹一句太蠢。

 平時那麼聰明,那麼能忍,怎麼在朱正毅的事上就那麼沉不住氣,等人進了門,再利用長輩身份立規矩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