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風動
王蔓雲覺得這麼大的事,不管是周家,還是兩個孩子,都有知情的權利,畢竟死去的兩人,跟他們都有著切身關係。
“那兩人就是槍斃一萬次,都贖不了他們的罪,他們真是該死。”
朱正毅抱了妻子好一會,心情才平靜下出這句話。
張大林兩口子跟戰時的戰-犯不同,他們就是作惡,當馬賊時,是軍師級的人物,雖然親手沾染的血腥少,但很多被搶劫的對象都出自他們的策劃。
可以說被馬賊殺的無數人,都是因為他們而死。
“小華媽跟小盛媽的死,跟我們之前猜測的一樣嗎?”王蔓雲見朱正毅終於開口說話,就知道最難過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一樣,她們都是被……”
朱正毅因為王蔓雲的柔軟與體溫,心情終於得到平緩,然後小聲把前兩任妻子的死因、過程都說了出來。
哪怕他說得再精簡,也說了好一會才說完。
聽完,王蔓雲在心疼朱正毅的同時,也為兩條活生生的人命黯然,不管是張瑩瑩,還是周曉曉,本該有著更好的人生。
偏偏因為張大林兩口子的私心,就那麼死了。
太可惜。
“張大林他們什麼時候判刑?”王蔓雲知道就算是軍方要槍斃人,也是要經過審議與判刑的。
“還不到時候,得再等等。”
事關機密,朱正毅沒有再說,只是叮囑妻子輕易不要出大院。
王蔓雲瞬間就明白外面還有危險。
而且這危險可能是針對他們家。
“過幾天找個合適的時間把事跟周家說了,二哥他們的調令,軍區已經批准,正在走流程,要不了多久就能下達,到時候一分別,可能三五年都沒法再見。”
朱正毅恢復冷靜,打算速戰速決。
這樣的事當然是早說早好,時間拖越久,到時候傷疤被揭開就更疼。
“先跟兩個孩子說。”
王蔓雲從懷疑朱正毅前兩任妻子的死有問題,就一直在想,怎樣開口才能減少對兩個孩子的傷害,可不管怎麼想,她發現都降低不了。
如果實在是不能降低,那就早點說,早點讓兩個孩子知道真相。
這也更容易激發兩個孩子的堅強。
她相信兩個孩子不是經受不了打擊的人。
“過幾天小華會回家。”朱正毅想了想,同意妻子的提意。
“又有任務?”王蔓雲驚詫,朱英華剛休息不到半個月,下次休息還得有半個月。
“嗯,有任務,這次的任務他們整個小隊都有份。”
朱正毅爬起身,準備去洗漱。
“不行,不能這個時候跟小華說,他有任務,要是出任務時稍微分心……”王蔓雲說不下去了,她的心跳已經開始加速。
“放心,是任務結束後。”
朱正毅見妻子誤會,解釋了一句。
“哦。”
王蔓雲見朱正毅靠譜,才放心下來。
同一個深夜,一棟偏僻的民宅裡,幾道隱藏在暗影裡的人影警惕隱藏著自己的身影,他們的頭臉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哪怕是近在咫尺,如果不是特別熟悉,估計都認不出對方是誰。
大家從聚到這裡就一直沒人開口,只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這樣的場景很壓抑。
壓抑著透著詭異的安靜,眼看著離天亮越話了。
“張大林的子女一夜之間全部消失,肯定是軍區出的手,這是否意味著張大林背叛了我們?”這人一開口,就讓所有人打了個寒顫。
不是害怕,而是下意識打的。
“我留意過張大林知道的那批人,沒什麼動靜,不管是上班還是工作,看著都沒有任何問題,張大林子女從張大林兩口子被抓,就一直在軍方的監-視下,消失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第二個開口的人也出現了。
他不認同第一個開口之人的觀點,按照現在全國的嚴峻形式,張大林兩口子被抓,牽扯到那麼多命案中,又有馬賊與馬家堡的背景,他的子女還能好好待在大城市工作、生活,那才是有異常。
張家人消失,原本就在他們的預計中。
“不能過於自信,大事更重要,多謹慎一點不為過。”這是第三個開口的人,他話說完,就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人。
那人站立在坐北朝南的關鍵位。
全身都捂在寬大的衣服裡,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別說是不熟悉他的人,就是現場還算是熟悉他的另外三人,都認不出這人是誰。
“張大林背叛我們的可能性在五五之內。”
最神秘的人終於開口了。
“那怎麼辦?”有人有點著急,不怪他著急,他可不想去牛-棚中接受再教育。
“能見到張大林嗎?”樂觀之人還是覺得張大林不敢背叛,因為他真的沒有發現下面的人有誰被抓,有誰出了亂子。
“
蘇軍區鐵板一塊。”
神秘人頭疼又為難。
“別說蘇軍區鐵板一塊,現在是所有軍區都鐵板一塊,想安插人,或者是想拉攏誰,絕對沒有可能。”有人對軍方非常瞭解。
“看來張大林這步棋子是廢了,我們得想其他辦法。”
“幸好早就做了兩手準備,張大林知道的那些人在我們捨棄名單中,就算全被抓,也影響不了我們幾人,大家趕緊商量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要我說,就得殺一儆百,讓朱正毅那小子知道厲害,自從這小子手裡的權柄越來越大,對我們的危害也就越來越大。”
“不是動手了嗎?誰派的人,那麼窩囊,接連兩撥人都交代了,真是廢物!”
“你陰陽誰是廢物?”
“我又沒說你,你上竿子認領幹嘛?”
一共就四人,說著說著,就變成了爭執,甚至是誰都不讓誰,聲音也越來越大。
“閉嘴!”
最神秘那人終於看不下去了,一聲怒斥。
也正是隨著這道聲音,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屋裡再次恢復了之前壓抑般的安靜,大家嘴上雖然都不說話了,但心裡卻沒少嘀咕。
最真實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們怕了。
“祖同志,情況超出預計,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麼辦?如果張大林真的背叛了我們,對於我們的行動是有影響的,我擔心不能按時進行。”
左邊的人輕輕說了一句。
這次沒有人再反駁他,因為大家同樣擔心這個問題。
“做幾件大事出來轉移視線。”
神秘人來之前就想好了,他們準備了那麼多年,不可能因為擔心張大林背叛就停止,只能另外想辦法,全國範圍內製造事端。
這樣不僅能分散軍方的注意力,也能讓形勢更亂,越亂,對於他們就越有利。
“就是說放棄針對朱正毅,放棄用他的家人殺雞儆猴?”有人輕聲問。
“不,可以同時進行。”神秘人下達指令。
“朱正毅不好惹,這人天生運氣好,要是一個不留意,我們暗中隱藏起不定得被他一鍋端。”
有人不同意神秘人的命令。
“正是因為朱正毅,我們的損失太慘重了,要說放過他,我實在是不甘心,收拾不了他,難道還收拾不了他的家人嗎?”
神秘人態度很強硬。
面對神秘人的強硬,有人做最後的努力,“祖同志,那個叫做王蔓雲的女人跟朱正毅一樣不好惹,她跟朱正毅的崽子一直在家屬區裡,人不出來,我們就算是有一千個辦法也沒法隔空抓人。”
“這點不用你們管,你們負責在全國各地鬧出動靜,朱正毅跟他的家人,由我來對付。”
神秘人意志力不容更改。
對方是領頭人,其他三人都得聽命令行事,平時大家還能平等相處,這會對方要一意孤行,所有反對的意見都沒有用。
達成共識,四人不再爭辯,而是小聲商議給軍方找什麼麻煩,天快亮時,他們迅速分別了。
這時候伸手不見五指,甚至誰都沒看清彼此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
滬市軍分區,朱正毅並沒有在家停留多久,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
這次離開不是去蘇軍區,而是去京城。
張大林交代的情況非常嚴重,這事已經不僅僅是蘇軍區的事,而是整個軍部的事,所以他趕到寧城後,顧不得見周家人,直接就帶著成摞的證據乘坐軍機去了京城。
王蔓雲一早醒來就不見朱正毅人影,就知道對方又去忙了。
68年,這一年會發生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每一件事都關係著國家,所以現在最忙的人是全國各地的軍人。
“媽,我想吃餃子。”
餐桌上,朱英盛剛吃完香噴噴的雞蛋麵,就跟王蔓雲提了下一頓的要求。
“多簡單的事,行,晚上我們家就包餃子吃。”
王蔓雲看著朱英盛恢復白皙後,開始胖起來的臉蛋,滿意又心疼。
“蝦肉餡的!”
朱英盛想吃的可不是普通的豬肉餃子,他想吃蝦肉餃。
王蔓雲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蝦肉餃必須要用到海蝦,滬市雖然離出海口不算遠,但卻不能保證今天這時候供銷點裡有海蝦,要是沒有,那就只能去外面的供銷社看。
朱正毅剛提醒她儘量不出大院,她還真不敢去。
說實話,王蔓雲怕死。
死過一次的人才更明白生命的意義,更在意死亡。
“不能嗎?”
朱英盛看著王蔓雲的表情,失望了。
“一會我讓警衛員去看看有沒有蝦賣,有,晚上我們就吃蝦餃,要是沒有,我給你**湯麵吃。”王蔓雲喜歡朱英盛,但卻不會慣著。
更不會拿命開玩笑。
“好。”朱英盛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為難王蔓雲,反正雞湯麵也非常好吃,
又鮮又香,好吃得舌頭都能吞下去。
“在學校要好好上課,不能欺負同學。”王蔓雲叮囑吃飽喝足背上小書包的朱英盛。
“保證不欺負同學。”
朱英盛用力拍了拍胸膛,然後歡快地出門往趙家走去。
今天趙軍沒有來叫他,他去叫對方。
趙軍這會也剛吃完早餐準備出門,囡囡卻拉著他的手不肯放,要跟著去學校。
“不行,你太小了。”
趙軍不同意。
他是去學校上課,又不是去玩,帶著妹妹,不僅要分心照顧,老師可能還會懲罰他,他才不敢。
“我就要去。”
囡囡蠻狠得很,見哥哥不同意,抓著人噌噌噌就往上爬,嚇得趙軍趕緊抓緊了褲子,就他妹這力氣,他要是不抓緊,褲子肯定得掉。
“你們倆幹嘛呢?”
朱英盛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快爬到趙軍囡囡背上的囡囡,而趙軍則是一幅生無可戀的樣子。
“囡囡要跟我去學校。”
趙軍像看救星一樣看著朱英盛,期待著小小叔把妹妹從自己的背上解救下來。
“我都不想去學校,你幹嘛想去?”
朱英盛好奇地問囡囡。
雖然學校裡有很多同齡的小夥伴,但上課時是真的很無聊,明明早就學會的課程還要跟著同學們再學一次,很枯燥無聊的。
“你們都上學,我也要上!”
囡囡理直氣壯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行,帶你去。”朱英盛覺得與其讓囡囡這麼好奇,還不如帶去感受一下學校裡的氛圍,說不定就明白沒上學前的時光有多美好。
“真的?”
囡囡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興奮地看著朱英盛,也不往哥哥身上爬了,刺溜一下就滑下了趙軍的背。
趙軍為了不讓妹妹摔倒,不得不騰出一隻抓褲子的手,扶了妹妹一下。
囡囡胖嘟嘟的身子搖了晃,站穩後,立刻衝向了朱英盛。
是小小叔答應自己去學校的,就得負責。
朱英盛也沒食言,提著囡囡就進了趙家門,找到正在廚房裡收拾的葉文靜,把要帶囡囡去學校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葉文靜第一反應是不同意。
畢竟囡囡還沒到四歲,正是活潑亂動時,到了學校肯定是坐不住的,到時候肯定會影響上課的學生,老師也會不喜。
“伯孃,囡囡說她保證聽話,要是不聽話,下次就不會再吵著跟我們去學校。”朱英盛說出囡囡根本就沒有說過的話。
小姑娘一愣,立刻用力點頭。
小叔叔說是她說的,那就是她說的。
“這……”葉文靜還是猶豫。
“伯孃放心,今天要上的課我跟小軍早就學會了,囡囡要是不聽話,我們就把她送回來。”朱英盛真心實意打動了葉文靜。
葉文靜點頭。
她家這個孫女別看是女孩子,但性格跟脾氣卻跟男孩子一樣,膽子也大,要是家長強硬阻止她不準去學校,說不定轉頭就揹著自己偷偷跑去。
與其到時候讓自己找不著人擔心,還不如同意朱英盛的提意。
而且她也看出朱英盛的真實意思了。
有了葉文靜的點頭,朱英盛跟趙軍帶著囡囡就往學校走,路過蔡家時,早就蹲在院門口眼巴巴等著的昊昊立刻衝了過來。
一個小孩是帶,兩個也是帶。
朱英盛乾脆又去蔡家把情況跟張舒蘭說明。
張舒蘭今天剛好有事要出門,原本是打算把昊昊送到朱家,讓王蔓雲幫忙帶半天,這會有朱英盛要自告奮勇幫忙,她見囡囡也在,也就同意了。
如此一來,小小的隊伍再次擴展。
三人變成了四人。
這可把囡囡跟昊昊這兩個小孩興奮壞了,他們這是第一次去學校上課,跟平時去接人完全不同,自從跟在隊伍裡,兩個小孩就手牽著手,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六親不認的誇張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