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喜娃
村長收了王蔓雲他們送的糧票,做事就非常嚴謹認真，遇到村民，不僅把人介紹給王蔓雲幾人，還把對方祖宗十八代都說清楚。
王蔓雲他們對於村長的熱情,非常驚喜。
不用他們問什麼,人給介紹了,村裡的各種情況也都說明，就連春小麥什麼時候能收成,村裡集體養的羊，什麼時候能買個好價錢，也是一點隱瞞都沒有。
特別的透明。
還沒走到村尾,王蔓雲他們這些外來之人就把整個沙頭村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走著走著，就看到了一口很小，還很破舊的窯洞。
洞口門口不遠處堆著很多秸稈，看著像是翻出來曬的。
“這口窯洞是老以前的，有百多年了,當年條件有限，挖得不深,後來就廢棄了,直到我們村出現了守村人,守村人有些父母還建在，有些是孤兒，如果是孤兒,我們就把對方安排到了這裡住。”
村長見王蔓雲幾人的目光停留在破窯洞,不僅主動解釋,還帶著人往窯洞走。
跟來的村民太多,他回頭吩咐跟來的村民趕緊都留在原地,人那麼多，全部擠過來，把窯洞擠垮了，到時候守村人就得挨家住。
村民一聽，不少人趕緊都停下腳步。
西部的窯洞，家家戶戶門前都有一片堅實的空地，是曬糧食的，條件好些的人家，會在空地外圍修上圍牆，把空地圈起來變成自家院落，條件差些的，乾脆也不圍，就那麼敞開著，不影響使用。
王蔓雲他們這會走去的窯洞門前，就是敞開的。
但空地略微有點小。
不少村民也就沒跟太緊，而是各自找地方坐著，又或者是蹲下，說話聊天。
這種天氣，他們每天的工作量也就是去地裡看看小麥漲勢如何，不管是漲得好，還是差，都沒有辦法，靠天吃飯。
王蔓雲知道守村人什麼意思。
聽了村長的話，輕聲問了一句：“這一代的守村人是孤兒？”
“對，沒大名，我們都叫她喜娃。”
村長先是檢查了一下窯洞門前晾曬的秸稈，見沒什麼問題，才回答王蔓雲的話。
“男娃還是女娃？”王蔓雲心思一動。
“女娃。”
村長推開半掩的窯洞門，裡面黑乎乎，不太看得清楚，他直接就對著裡面喊了聲，“喜娃，今天有人給你送吃的來了沒？”
沒有應答聲。
王蔓雲幾人也好奇地往裡面看。
但裡面光線實在是太暗，模模糊糊什麼都看不清楚，也就不知道喜娃在不在。
“喜娃應該是沒在。”
村長也沒點燈，而是轉身出了窯洞。
一直在門外的王蔓雲一行人就不好意思往裡走了，但他們也沒有馬上走。
“村長，這窯洞是不是太暗了一點，對眼睛不好吧？”王蔓雲對於這個沒有見到的喜娃很有興趣，打算今天一定要見到人。
村長見王蔓雲幾人對於喜娃感興趣，也不再帶著人接著往村尾走，而是招手讓村民搬起喜娃的情況。
“這窯洞以前也是有窗戶的，你們看，窗戶位置的泥土顏色跟窯洞的顏色不太相同，這是因為這土是後來補上的。”
“你意思是因為喜娃的原因，窗戶被封了？”
王蔓雲理解了村長的意思。
村長見大部分時候都是王蔓雲在問自己話，就猜到別看王蔓雲年紀輕輕，但可能是一行人中領頭的人，對王蔓雲的問話，那是一點隱瞞都沒有。
“對，窗戶被封了，喜娃膽小，不怎麼見人，傻得不讓人討厭，不會故意砸誰家玻璃，也不會大喊大叫擾民，她喜歡安安靜靜，以前有窗戶時，她害怕，會哭，一宿一宿的哭，我們在發現她是沒有安全感後，就把窗戶給她堵上，門給裝得特別結實，屋裡有油燈，不影響活動，喜娃這才安靜下來。”
“喜娃多大了？”
王蔓雲好奇這個喜娃的年齡。
“有二十了吧。”村長回憶了好一會，有問了問蹲在身邊的村民，大家都回憶了一會，又小聲討論了幾聲，得出一個大概的年齡。
“這麼小？”
王蔓雲還以為這個喜娃起碼得三四十歲。
村長點頭，接著介紹情況：“喜娃是孤兒，具體多大我們也不知道，她不是我們村的人，但卻打小就在我們村生活，到我們村時，兩歲左右的樣子，瘦瘦小小，話都不會說。”
說到這，他唏噓了一聲，接著道：“老村長可憐孩子，就把孩子留了下來，這孩子也乖巧，不哭不鬧的，給吃的就吃，但絕對不會在誰家過，原本是有村民想收養，可這孩子自己不願意，偷偷跑到這廢棄的窯洞裡藏了起來，我們也就不強求，飯菜都是從集體裡給她出，不多，但能讓她活下來。”
一旁的安叔也接了一句，“喜娃真是特別乖巧，農忙時，還會去地裡幹活，雖然幹得不多，也不怎麼會幹，但認真跟著做活，她分的這份糧食，完全是憑她自己分
到的，我們村所有人都沒有怨言。”
“村長，你們這是大愛，是無私。”
葉文靜被感動了。
她知道，這年頭正常人勞作都不一定能分到足夠填飽肚子的糧食，沙頭村那麼窮，還能收留一個幾乎沒有勞動力的傻孩子，絕對是仁慈。
“喜娃這孩子平時都不怎麼見人嗎？”
張舒蘭突然問了一句。
“也不算是不怎麼見人，她喜歡坐在那邊，就是村口的大石頭上曬太陽，對了，昨天你們了一句。
王蔓雲幾人迅速回憶。
他們到沙頭村時，因為拖拉機引起了村民的圍觀，人太多，那時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鍾秀秀與鍾秀秀相關的人和事上，還真沒有留意村口有沒有一個傻子。
不過王蔓雲記得那塊大石頭。
挺高大，要是躺在上面曬太陽，應該能看清楚整個沙頭村。
“羊娃子，你去村口看看，看喜娃在不在，要是在，你們就把她領回來。”村長見王蔓雲幾人還是沒有想走的意思，就知道這幾人想見喜娃。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喜娃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人，他乾脆就對一直跟在身後的一個小孩吩咐起來。
“知道了，村長爺爺。”
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從小孩堆裡爬起來，抹了一把鼻子，帶著幾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呼啦啦向村口跑，小孩不算少，這一跑起來動靜還挺大。
“我們家小孩能跟著去嗎？”
王蔓雲問村長。
朱英盛跟趙軍及時站了起來，兩人還沒滿八歲，也不大。
“可以啊，我讓羊娃子等等你們。”
村長雖然意外，但沒有問什麼，而是扭頭對開跑的孩子群叫道：“羊娃子，等等客人。”
羊娃子停下，跟著他跑的小孩也都停了下來。
“外婆，我也要去。”昊昊抓住張舒蘭的衣袖搖了搖，他也想跟小孩們一起完。
張舒蘭看向王蔓雲。
“去吧，讓小盛揹著。”王蔓雲還是知道朱英盛力氣如何的，反正在家屬大院時，幾個小孩都沒少揹著昊昊一起玩。
“謝謝婆婆。”
昊昊沒等張舒蘭回應，轉身抱了抱王蔓雲的胳膊，然後就張開雙臂對準了朱英盛，一臉的躍躍欲試。
朱英盛早就習慣了，背起小孩就跟趙軍跑向羊娃子那群小孩。
“領導同志，你家這小孩真有力氣。”
村長看著靈活無比的朱英盛充滿了羨慕，他們這相同年紀的孩子可背不起昊昊這種重量的小孩，看來還是大城市好。
生活水平不一樣，孩子的成長也不同。
看著村長與村民們眼裡的羨慕，王蔓雲無奈解釋道：“我家這孩子天生力氣比較大，並不是城裡孩子都能背起昊昊這體重的孩子。”
起碼趙軍就只能背個幾百米遠。
“我還以為城裡孩子都這麼力氣大。”安叔聽了王蔓雲的解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笑得一臉的尷尬。
其他村民也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小盛這樣的孩子我們那也沒幾個，這跟父母有關，父母強，孩子就強。”張舒蘭沒法跟村民解釋基因問題，乾脆說得通俗易懂。
這下村長跟村民更羨慕王蔓雲。
他們以為王蔓雲跟朱英盛是親母子。
王蔓雲笑了笑，沒有解釋，真說起來，確實是朱正毅的基因好，不管是朱英華，還是朱英盛，只要成長沒有出意外，絕對是人中龍鳳。
想到這，一直對於子女沒怎麼上心的她，突然有了點衝動。
憑她的智商跟朱正毅的基因，生出來的孩子會更優秀嗎。
村長是個活躍氣氛的高手。
在等待孩子們叫人期間，他不僅沒有冷落王蔓雲一行人，反而能找出更多話題進行聊天，讓現場的氣氛更加的和諧。
路上，朱英盛只用了不到五分鐘，就跟羊娃子這些土生土長的沙頭村小孩搞好了關係，還沒到村口時，兩撥小孩已經和睦得像一個整體。
男孩子，雖然出身的環境不同，但能玩的遊戲大部分是相同的。
加上羊娃子他們羨慕朱英盛三個小孩身上乾淨整潔的衣服，都有心結交，很容易就聊到了一起，等到村口時，要不是朱英盛還揹著昊昊，都能跟羊娃子這些小孩勾肩搭背了。
“看，那就是喜娃姐。”
羊娃子一眼就看到大石頭上睡覺的喜娃，跟朱英盛三個新認識的小夥伴進行介紹。
“真在睡覺啊！”
朱英盛感嘆。
村口有幾棵樹，這些樹木有一半枝頭是伸展在大石頭上空的，這會剛開春，土地還沒有化凍，大樹也還沒有發芽，在這樣的樹下睡覺最舒服。
也特別的暖和。
等到了夏天，太陽毒辣起來，大石頭上的樹枝又能提供陰涼，還是吹風歇涼睡覺的好地方。
羊娃子給朱英盛指明瞭喜
娃，就趕緊往大石頭上爬去，邊爬邊叫道：“喜娃姐，喜娃姐，村長叫你回去呢。”
喜娃把胳膊擋在眼睛上睡覺，聽到孩子們的叫聲，慢悠悠醒來，緩了一會神，才爬坐起來。
羊娃子這會也剛爬上大石頭。
“喜娃姐，村長讓你回去呢。”羊娃子沒有觸碰喜娃，而是再次重複剛剛的話。
喜娃雖然傻，但身上的衣服並不怎麼髒，她自己會洗衣服，就是冬天，有時候她也會用雪把衣服搓一搓，再曬一曬。
這樣一來，身上不臭，也還算乾淨。
唯一就是頭髮不怎麼梳理，看起來亂糟糟的。
“喜娃姐，走，回去，回去哩。”羊娃子知道喜娃不怎麼說話，擔心對方沒聽懂，再次提醒直愣愣看著自己的對方，然後轉身爬下石頭。
喜娃這才起身跟著慢悠悠往下爬。
下了地，朱英盛跟趙軍才發現喜娃雖然比他們大好多，但身高卻是不怎麼高的，反正還沒有他王蔓雲高。
就在朱英盛三個外來小孩看著喜娃時，喜娃也發現了不一樣的他們，原本往村尾走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一直看著朱英盛三人。
“喜娃姐，我叫小盛，他是小軍，我背上的是昊昊，我們是跟鍾秀秀阿姨一起來的。”朱英盛看著視線一直停留在他們幾人身上的喜娃，想了想，進行了自我介紹。
“秀秀？”
喜娃突然冒出一句話。
二十歲的人，聲音卻像小孩一樣奶呼呼的好聽。
“姐姐，抱抱。”
昊昊突然張開雙臂對著喜娃。
這下不僅是朱英盛跟趙軍愣住了，就連沙頭村的所有小孩也都愣住了。
喜娃膽子小，見到大人會害怕，唯有十歲以下的小孩能近身，但這麼多年來，也沒有哪個小孩敢讓喜娃抱，也沒見喜娃主動抱過哪個小孩。
昊昊突然一撒嬌，現場迅速安靜下來。
大家都看著喜娃。
喜娃不少頭髮散落著，起碼有半張臉都是被頭髮擋住的，孩子們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但卻是能看出喜娃臉上不怎麼髒。
也對，一個會自己洗衣服懂得衛生的人，臉肯定也髒不到哪裡去。
喜娃直愣愣地看著昊昊，歪著腦袋不理解對方張開手臂是什麼意思。
“姐姐，抱抱我。”
昊昊再次對著喜娃又說了一句，可能是一直沒有得到喜娃的回應，小孩有點委屈，小嘴忍不住撅了起來，配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來特別的可愛。
喜娃終於領會到昊昊的意思，慢慢伸出手。
朱英盛跟趙軍都很緊張。
兩人不知道該把昊昊交給對方還是不給，因為他們不知道喜娃會不會傷害昊昊，畢竟喜娃是個智商不健全的傻子。
“弟弟。”
就在喜娃的手即將摸到昊昊時，嘴裡突然吐出了一個稱呼。
就是因為這個稱呼，朱英盛放心了，直接把昊昊塞進了喜娃的懷裡。
喜娃立刻抱住昊昊。
沉甸甸的重量讓喜娃雙手用力托住。
“喜娃姐，衝呀，我們回去嘍。”
昊昊被換人抱後，心滿意足，扭頭看著村尾的位置，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手，嘴裡也衝呀衝呀地叫喚著，特別的鬧騰。
開心不需要語言，有時候憑笑容就能感染人。
喜娃不太聽得懂昊昊嘴裡的意思，但看懂了小孩的開心，也看懂了手勢，抱著昊昊，她開始慢慢跑了起來，跑向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