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肉鍋 作品

第 52 章 052

 能不下地,不喂牲口,不幹農活,馬蘭覺得這簡直就是夢裡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於是在元棠回去白縣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感恩起來。

 守店的日子輕鬆,馬蘭念及元棠這麼幫助自己,就想給元棠織件毛衣,後來發現毛線太貴,元棠給她預支的半月工錢不夠,於是她退而求其次,想著織一個帽子。

 如今帽子剛開了個頭,元棠回來了。

 () 她又生怕元棠誤會自己幹私活,想要解釋又口笨,只能滿臉的惶恐。

 元棠倒是沒管這些,她隨口應一聲:“沒事,咱門口裝著風鈴呢,有人進來就響了。”

 門口裝風鈴這個巧宗還是元棠進貨時候想起來的,這次進的一批貨裡有形色各異的風鈴。她進貨時候周紅霞還勸她,說這是新品,還不曉得能不能賣出去呢,勸她不要進那麼多。元棠十分篤定的進了幾l百串。

 就跟蝴蝶髮卡一樣,風鈴也是一代人的記憶了。風靡一時的玻璃風鈴,還有那種用綵帶紙疊起來的紙風鈴,貝殼風鈴,能上發條的風鈴……妥妥的能賣。

 果然她進了風鈴回來,就立刻有人捧場,不光是年輕女孩喜歡,還有些商戶也來買。都是看著元棠把風鈴裝門口,一進人就響,這多好啊。既能裝飾店裡,又能當個警示鈴。

 元棠在店裡繞了一圈,對這兩週的銷貨數量心裡有了數。

 等到馬蘭送上賬本,她大致一看就更滿意。

 馬蘭固然有些看店上的缺點,比如不太會應付講價,不怎麼會招攬客人。但她的賬目卻是清清楚楚的。就連每天雞蛋的消耗都記得很明白。

 元棠把賬本塞包裡,只說自己拿回去看,讓馬蘭不要守店了,趕緊下班。

 臨走前她又想了想,指著王薇趴著的桌子說道:“這個桌子太低了,明天我找人換了。你把桌子換到窗戶這邊來。”

 王薇看書縮著身子不說,還在屋裡最裡面,光線也不好。

 元棠心想,別再早早的給小姑娘看出個近視來,配眼鏡也好貴的呢。

 從自己的店出去,元棠和胡燕去吃了小籠包,就著玉米粥吃包子,吃完兩個人推著自行車回去,路上又買了一兜子葡萄。

 到了胡燕的租屋,兩個人洗了葡萄坐在床上吃。

 胡燕吐著葡萄皮:“你後天回對吧,我跟你一塊。”

 元棠:“你二哥婚事定了?”

 胡燕嗯了一聲:“上週打電話,我媽說我嫂子生了,正好我二哥要趕在八月十五前結婚。回去估計是兩攤連著,我侄子的滿月酒,我二哥的結婚酒。”

 元棠捏了個葡萄:“你媽罵你了?”

 胡燕滿不在乎:“罵就罵了,又不掉肉。就是我二哥要搬出去住,說在縣城租了房子,到時候在村裡辦事,但辦完他就住縣城去。”

 胡燕家裡這點事憋了好些天,就等著跟元棠說。跟別人說,別人只要一句“你咋不回去照看你媽”就能給胡燕氣死,所以她懶得跟別人從頭講自己的事,更懶得被人說三道四。元棠就不一樣了,她總是能迅速的理解自己。

 “王美腰回老家,給她爹媽把窟窿補了,一家賠百分之三十五。我們家總共投五千,拿回來一千七。”

 “問題就出在這一千七上。”

 “我大嫂腦子抽了把家裡的一千塊給了她孃家媽,我大哥氣的不行,為了她生產,又跟我二哥借了五百。本來這錢拿到手,應該還給我二哥五百,可我大嫂就

 捏著錢不給。一會兒說侄子還要花錢,一會兒說醫院的錢還沒結。我大哥那會兒不在家,二哥一看她這樣也不能強要,就也沒說啥。()”

 等我大哥回來,聽說了這事,就問我大嫂要錢,我大嫂又說把錢存了。我大哥就問存摺,我大嫂就不給。⒙()⒙[()”

 “倆人吵吵起來,我大哥又吵不過她,氣的翻箱倒櫃的找存摺。倆人差點打起來。我二哥正好回去,又不能非說要,只能說先算了。反正他打算結婚後住城裡,大哥有了再給他。”

 “這知道我大嫂一聽,第一句話就是房子怎麼分。”

 元棠吸著葡萄汁:“你大嫂以為你二哥住城裡就算分家了?”

 胡燕:“對啊,她一句話說的我二哥來氣了,就問我大哥,這到底是嫂子的意思還是我大哥的意思。我大哥都快被氣厥過去了。我二哥也一肚子氣,說分家就分家,讓大哥拿出個章程來。”

 胡燕把葡萄皮套在舌頭上,含糊不清道:“鬧了一場,還沒說清楚到底分不分家。我媽讓我回去聽聽,參與進去。”

 “我能參與啥啊,出個耳朵就行了。”

 元棠分析道:“你不多話就行,你大哥二哥都有分家的打算,問題就兩樣,一個是房子和地,一個是你媽的養老問題。”

 胡燕:“知道,房子和地沒有我的份,養老估計有我平分的一份唄。”

 按照範娟的個性,後面一個甚至巴不得她管的多一點。

 “你都想不到,我媽知道我辭了工,哭的有多傷心,比之前被騙還哭的傷心。”

 放在以前,胡燕估計會很難受,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子太忙碌,她居然難過了沒一會兒就不再想了。

 她媽的想法很簡單,兒媳範娟是個厲害的,二兒子要是分家去了縣裡,她就得看著大兒媳的眼色過日子了。她指望著胡燕能嫁的近一點,好時不時回家照顧自己。

 想法很好,就是不管胡燕自己的考慮。

 胡燕往床上一攤:“反正我想明白了,房子和地都沒我的份,我待老家幹啥?等著伺候完男人伺候老孃,得個好名聲?我還不如在市裡紮紮實實幹,等我有錢了,她願意來就來,只要來我這裡,我管吃管住管路費。”

 但想要讓她回去?

 不可能。

 胡燕算著錢:“這次我回去給大哥包五十,二哥包五十,給我媽包一百。”

 大哥二哥為了五百就鬧翻,胡燕只覺得骨頭涼。

 是不是人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兄弟姐妹的情分就該瞬間清清楚楚?

 要不為什麼大哥二哥只是結婚,家裡就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熟悉的親人變得陌生,沒等元棠提點,胡燕就自覺的準備裝窮。

 或許大家不平的根源都在於覺得自己是吃虧的那一方,對方是富裕的那一方。大哥覺得自己負擔重,媳婦還生了孩子,又賠了錢,往後壓力大,二哥光棍漢,手裡只怕還寬鬆。二哥覺得自己馬上要結婚,老大明明有錢還捏著不還自

 () 己的五百,是擺明了不想還,對方明明出大車掙的比自己多,還這樣算計他的錢。

 兩人都覺得對方日子好過,覺得自己正是要用錢的時候。

 胡燕都不敢想如果兩個哥哥知道自己開了店會是什麼反應。

 她本能的不想跟親人走到互相算計的地步,所以她準備往後回去都裝窮。開店之後她就一直是穿店裡的衣服,一來是方便,二來也是穿個版型給人看。這次回家,她打算把自己的舊衣服都找出來,到時候不說蓬頭垢面,反正不能光鮮亮麗的回去。

 元棠肯定了她的想法。

 親人之間是否存在攀比和嫉妒呢?

 過去的經歷告訴她,不光是存在,比起身邊的陌生人,親人之間,尤其兄弟姐妹之間,比較的更厲害。

 就像上輩子,元芹前腳分了房子,後腳元柳就也鬧著要買單位的集資房。元棟這邊拆遷了,元芹就趕緊問拆了多少錢,比較一下是不是比自己的多。元柳的丈夫升了官,元芹有兩三年都不怎麼給元柳打電話……

 等輪到了小輩,就比的更明顯。誰家的孩子考的好,誰家的孩子學了什麼特長,誰的孩子不爭氣,一個個都明裡暗裡的比。

 一旦別人比自己好,就抓心撓肝的難受。

 可笑的是,在互相攀比時候,兄弟姐妹都巴不得展現自己過的好,可等到養老時候,個個都換了說辭,比著誰的日子差。

 這種時候,明事理的老人會居中調停,不明事理的老人就會忽視受委屈的那個,反正不管誰來照顧誰出錢,只要自己過的好就是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受委屈那個撕心裂肺都不理會,誰讓你有良心,所以活該呢?

 元棠嘆口氣,可惜這世界上當爹媽沒有考試,多數的老人都是把最老實的那個當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