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們所信仰的——到底是什麼呢？

 是不是身不由己後,對一切僅剩的一點希望呢？

 沒有信仰這件事情在這個王國是荒謬的，是不可饒恕的，信仰不夠虔誠也會被國王的護衛隊按上異教徒的名號,但無人質疑。

 直到當空的烈日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本來像是找到宣洩口的吶喊聲音停止。

 最後有人安靜散去。

 克諾爾只覺得龍翼炙熱滾燙,眼前的景象又荒唐奇怪,而且有一種微妙的不祥徵兆。

 神聖光明龍所居住的區域位於魔獸森林的另一端。

 是最頂級魔法生物能夠佔據的領土。

 雖然還屬於人類世界區域，但基本跟人類世界分割。

 所以對十多年前的雪災,克諾爾的記憶沒那麼深刻。

 他只記得那個總悄悄躲在角落黑漆漆的弟弟離開後不久。

 家中長輩再也沒有提及那隻誕生在神聖光明龍家中的小黑龍,他從隨著長輩的排斥而排斥,到沒有了外部的影響，弟弟妹妹越發的不省心,讓他甚至開始偶爾懷念那個安靜的,偶爾會撒嬌的小傢伙。

 ——要是沒那麼冷淡嚴厲和排斥就好了,要是在其他小龍欺負他的時候他沒想著順其自然而是站出來就好了,哪怕一次兩次，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可能氣氛還能好一點。

 那時候趴在窗口，看著外面不斷飄落雪花的小克諾爾曾經那麼想過，但後來在跟弟弟妹妹的名額爭奪中，逐漸將一切都忘記了。

 他一直自認為自己是哥哥，看護所有的弟弟妹妹，但他實在算不上一個真正的哥哥。

 克諾爾心裡明白。

 不管是被影響還是怎麼樣。

 小龍從來沒有得到真正的善待。

 所以這大概也是報應。

 從被所有人敬仰的勇者,到直接了當摔下來。

 摔得一身狼狽,又後知後覺開始追憶過往，最後像是小黑龍一樣被天國拋棄，卻懦弱的選擇留在天國,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要往哪裡去。

 只是這越發濃稠彷彿要沸騰的空氣讓它心跳不斷加快。

 災年——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艱難的多。

 它的身軀變小。

 開始在這裡，在附近搜索可以聽懂龍語的天賦家。

 最後在唯一還算能看過去的房子裡，遇見了一個白鬍子老者。

 “龍？”

 那人坐在搖椅上，老態龍鍾，連連擺手。

 “沒有沒有，沒有再見過其他的龍了。”

 “尤其是黑龍，在這個如此排斥黑暗勢力的當下，如果有黑龍出現我必定會有印象的，我們這個小國家沒有龍族的大人們駐守，十多年前也沒有，您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而且十多年前的雪災，村裡的人死了三分之二，整個魔獸森林都是白雪，光是化雪就化了三年，興許那位龍大人是改道了

 呢，又或者——那是一隻幼龍嗎？當時魔獸森林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聽說也有大面積的魔獸死亡……”

 老者遲疑著，沒有將後續的殘忍猜測說出口。

 剛成年沒多久的白金色神聖光明龍已經呆住了。

 “興許——您可以到處再打聽打聽，問一問呢？”

 那是一隻幼龍啊。

 ——‘他在龍族內沒什麼出息吧？還會被兄弟姐妹欺負，最好還是離開這裡。’

 ——‘說的沒錯，這個年紀的龍本來就能獨立了，先淘汰掉他好了，他不是也說想離開家，去學習更多魔法嗎？一隻不需要過多在意的小龍而已。’

 ——那只是一隻幼龍啊……

 “周圍還有其他的……？”

 克諾爾的龍語聲音有些嘶啞，有些不知所措。

 老者只停頓了一瞬。

 “沒有了，原本在魔獸森林最近的村落被雪淹沒了，人都沒了——但也不是全然沒有希望的，不是嗎？您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老者送失魂落魄的克諾爾離開。

 在離開之前，克諾爾好似看到了老者在他進門之前隱藏起來的東西一角——

 有繁雜法陣的邊緣，還有各種物品，但這樣子不像是對天國的祈禱。

 反而像是另一種儀式，詭異的熟悉又陌生。

 還能有什麼儀式呢？

 克諾爾不知道。

 它現在心裡一團亂，也沒心情去管。

 好像他原本一直在期待的東西，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啊……

 他給自己假定的可以去的地方——也不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