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日出，驅散了黑幕。

一群人騎著馬而來，以白鬍子老者為先，停在了此處，他道“今日氣味全無，我們分成兩隊，一隊由我帶領，進入林子裡尋找，另一隊以魁巖為首，沿著大路追尋，此二人法力很高，若是遇見，不可衝動動手，攔住他們，拖延時辰即可，支援隨後就到”

“是”

涼風一瀉而過，吹在連夜的趕路兩人的身上，讓混沌的腦子清明瞭不少。雖然已是筋疲力盡，可兩人不歇息。

久蕭踹著一口一口的粗氣“子書神君，我們可否歇會兒，實在是累得慌了”

子書境搶過他懷中昏睡的人，道“不可，馬上就走出魔都了，再忍耐一會兒，只要出了魔都，其他城鎮，沒有這麼嚴厲的盤問，我們就輕鬆很多了”

“哎”久蕭長嘆氣。

“哎什麼”子書境道“人都劫出來了，我們已經成功，只等出去，便是功績，久蕭殿下比我更需要這份功績”

“人是劫出來了，可說成功，還遠著”久蕭苦笑“這一路都會被魔族追殺，但凡一個不小心被發現了，那便是一場生死搏鬥，若是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成不了族裡的英雄，說不定還會被人詬病、嫌棄，只有活著帶回她，才敢說成功”

事實就是如此，子書境沉默不答話，想到死在魔都的士兵，他有些難過、悲涼，他們以為以自己的死，能換取家人好的日子，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間，可沒了依靠，沒了被強者利用的價值，日子好不好，靠的就是強者的良心，但凡強者，哪有良心，因為強者都是踩著屍骨而上，成為強者。

“那個小廝跟在殿下身邊多久了？”子書境想起久蕭那時的神情，應該是有些情分在的。

久蕭一下便哀傷了“很久了，從記事起，他就跟在我身邊，忠心耿耿，我犯錯，他受罰，終是我對不起他，讓他死於他鄉，連替他收屍都做不到”

“殿下不要傷心，你記得他，就是他最大的榮譽，他的家人也會因為這份榮譽過得好，他的犧牲就得值得”子書境的安慰蒼白無力。

久蕭苦笑“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這是亂世”子書境並不贊同他的說法“苟活如螻蟻並不是好事，死得光榮，得一句讚賞，讓後人一直記住，也是另一種活法”

久蕭呵呵笑“子書神君，你與姚神君完全不同，我還以你們天族神君都一樣，對於生死，姚神君與你的看法完全不一樣”

“喲”子書境好奇，姚元詡作為天族神君之首，對與生死的理解為何“姚神君怎麼說？”

久蕭臉上呈著笑，悲傷已不在，他道“姚神君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無論何時何事，都要想辦法活著，就算是苟活，也要活著，因為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我亦是這般認為”

“姚神君英勇無比，上了戰場，都是衝在最前面，把生死置於身外，又怎麼會貪生怕死”子書境對於久蕭的話有幾分不信。

“因為有足夠的信念要活，所以不懼生死”久蕭回憶往事，心中絲絲甜“死，不在他的選擇裡，他的眼裡只有生，所以他才能活下來”

這是什麼謬論，子書境嗤之以鼻，姚元詡在他心中就是英勇無比，不懼生死。他在心中輕嘆‘聽說這久蕭殿下被魔王抓捕後，驚嚇過度，有些神志不清，是姚神君安慰後才好些，這些話定是姚神君忽悠他，可憐他還當做信念’

“等一下”子書境聲音輕，站著不動，一臉嚴肅。

“怎麼了？”久蕭不解。

“你看前面”子書境謹慎至極。

久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在遠處，一頭獸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露在外面的兩顆尖牙，還流出牽著絲的口水。他顫聲道“怎麼辦？”

子書境慢慢的往後退，眼睛四處瞟“若是隻有這一頭獸，那就便宜了我們，若是他不止一頭，是群居而來，那我們便成了他們的口中糧”

“我去探探”久蕭剛要動，子書境就拉著他搖頭“別亂動，法力加身，我們往大路上跑”

“這麼意思？”久蕭有些不明白，他敢肯定，只要他們有稍微大一點的動作，這獸就會攻擊他們。

“你覺得魔族人可會放過我們？”

久蕭搖頭“不會，定是還在快馬追趕”

“那就對了”子書境道“魔族的獸，一般是晚上出來活動，既然白日出來覓食，那他或他們定是餓極了，所以，我們也可以利用他們來助我們一臂之力”

“你要引獸群？”久蕭驚訝，還有不贊同“這周邊是村子，若是引來獸群，這村裡的人一個都活不成”

子書境奇怪的看著他，臉色諷刺“久蕭殿下，這是魔族，他們的生死與我們何干，魔族殺我族的時候，可不會因為是貧民百姓，無法力、無還手之力，就此放過他們。魔族所到之處，皆是把那處的人都殺乾淨了，連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曾放過，你現在在憐惜魔族，久蕭殿下，你沒事吧”

“我...我就是一時想差了”久蕭如初醒般，有些迷糊的點頭解釋“我先站著別動，你往大路上跑，若是他追來，我抵擋著，看看他是落單的還是放出來的誘餌”

“好”子書境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跑出去。

久蕭警惕的看著兩眼放綠光的獸，見他並未追逐子書境，而是慢悠悠的向自己走來。他總感覺不對，不安浮在心中，心思幾度迴轉，他突然明白了，對還在奮力奔跑的子書境高喊“子書神君，小心，是群獸”

他話落，那獸突然向他攻擊來，動作很快，若是法力一般的人，定是躲不過這獸的一擊。

而子書境面前，也被兩頭獸堵住了去路，隨後，周圍出現大量的獸，團團把他們圍住。

久蕭飛身到子書境身邊，有些慌亂道“子書神君，這...這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戰鬥吧”子書境言語透著狠厲，眼裡更是兇光。

久蕭環眼周圍，苦笑道“這起碼得有幾百頭獸，你我能戰鬥得過嗎？”

“戰得過也要戰，戰不過也要戰”子書境殺氣散出“只是不能坐以待斃”

“好”久蕭飛身而上，急促的笛音散落，聽得人耳朵痛。

獸群裡有些異動，受到了笛音的影響，有的獸已經攻擊過來了。

子書境高高拋起劉梅，鐧出，鐧聲嘩嘩響，幾個圓形砸在獸身上，獸一下彈了出去，有的當場死亡，有的還在掙扎。

他接住落下的劉梅，警惕看著蓄勢待發的獸，有些驚訝，心中甚是慌亂。久蕭法力不低，他的音聲攻擊，一般人都會受影響，可這些獸卻如常，他垂眼思考，難道因為是獸，聽不懂，便對他們沒有影響。子書境搖頭“不對，若是因為聽不懂而對他們沒有影響，那剛剛攻擊來的獸又是怎麼回事，看看他們剛剛不安的樣子，應該是有用的，這是怎麼回事？”

一曲畢，久蕭也發現問題，他笛子幻成劍，飛身而下，與子書境背對背“像人一樣，若法力比我高，自然不受影響”

“什麼”子書境大驚，若是這些獸都有法力，法力都高於久蕭，他們怎麼可能有逃脫的可能，可獸又怎會有法力，這魔族真是邪乎。

“呵呵”清脆的童音響起。

讓原本就緊繃著神經的兩人瞬間慌亂，特別是久蕭，那怪異屍體的樣子又浮現在他眼前，他大聲呵斥“滾出來”

“不要緊張”童音道“我能量欠缺，急需要補充，你幫我捉一頭獸來，我們一起過此難關”

子書境緊咬牙關，這真是前有虎，後有狼，難道真要死在這裡了“你是個什麼東西，是人是鬼，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獸群躁動了起來，又有兩頭獸攻擊過來了。

久蕭一劍劈過去，被他躲避，然而他奔跑的速度未減。久蕭又聚集法力，要劈第二劍，童音又起“住手，他是我的”

話落，血氣便從頭頂快速的飄過去了，輕鬆的繞在獸身上，獸迅速乾枯。

看得久蕭發怵，他顫聲問“他怎麼會在此處？”

子書境嚥著口水，聲音比久蕭還顫抖“從魔...魔族王后肚子裡出來的”

這話聽著讓人全身發麻，宛如在冰窟。

乾枯獸屍倒地，讓原本要攻擊來的獸止住了腳，甚至還後退了。

念歸伸伸懶腰，環顧周圍的獸“雖然不是人，但也是能量，可以將就一下，這麼多的獸，是絕對能吃飽”他轉身，看著久蕭子書境道“兩位，幫幫忙”

這樣詭異的殺人方式，讓久蕭子書境忌憚。

子書境道“要合作，起碼得知道你是什麼身份？”

念歸對著劉梅揚了揚頭，說“你手上的是我媽媽，也就是我娘”

子書境一個踉蹌，差點把劉梅摔在地上。

念歸嚇了一跳“你小心些，別傷到我媽媽”

久蕭更是惶惶，魔族當真是邪性，這還沒出生的孩子就能自己從肚子裡跑出來。

“看著我幹啥？”念歸攤手“我可是人，可沒有隨了那個老東西，我可不是魔”他挑眉“合作唄，我也沒有力能和我媽媽從這群獸中逃走，你們也是”

久蕭子書境看了對方一眼，兩人都沉默。

念歸血氣纏身，慢慢漂浮起，道“以後的以後再說，還是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再說，二位覺得呢”

他話落，主動攻擊獸群。

獸畢竟不是人，就算有矯健的身體，可頭腦愚笨，稍用計謀，便能活捉了他們。念歸揉著黑白的氣體，一下扔過去，獸群躲開，居然向著念歸撲來，念歸後退，繞著血線在樹枝上。撲面而來的獸被血線栓住，只是頃刻，便成了乾屍，掉落在地上。

獸群中也惶惶不安，圍而不攻。

念歸笑臉盈盈，走到子書境面前，看劉梅，道“我媽媽餓，這獸的肉絕對味美，等下可以讓媽媽吃頓好的”然後看看久蕭，再看看子書境“現在可以合作了嗎？你們看這些獸，明明被我嚇到了，還是不退去，只能說，他們也想吃肉了，從來都只有我吃別人，哪有別人吃我份”

“你...你想怎麼做？”久蕭儘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不顫抖。

念歸欣喜一笑，還以為要再費口舌，沒想到就成了，他笑嘻嘻道“你的笛音能干擾神志，而我，有致幻的能力，以前，用致幻能力從老東西手中逃過一劫，所以，我的致幻能力加上你的神志干擾，這群獸，小意思，而你”念歸轉頭看著子書境“好好保護我媽媽”

子書境不說話，可眼神是同意的。

久蕭晃神，小孩這笑，很真像劉梅，可愛得不知俗事。

念歸揚頭，久蕭吹響笛音。突然，周邊血氣環繞，擴散在林子裡，看什麼都不清。

久蕭慌亂，笛音不穩。

“別停”小孩的聲音像在耳邊“穩住，我不會傷你，至少現在不會”

久蕭穩穩了神，繼續吹著笛音。

子書境並不信這個詭異的小孩，危險的時候，人的感覺很準，他總覺得這個小孩比魔王可怕。因此，他現在防備的不是獸群，而是這個從人肚子裡爬出來的小孩。

血霧中，視不清物，也不清楚時辰的流逝。被血霧圍得越久，心中的恐懼就越盛。

久蕭覺得這就是煎熬，一息一呼的度過，好像都能感覺到時辰的腳步。他快到心裡恐懼的極限了。

“好了”童音話落，血霧消散，林中多是枯屍。

久蕭腳軟，顫巍的看著滿山的詭異，再看看笑顏的小孩，他只覺在這張皮下，是個吃人的怪物，且馬上要破皮而出。

念歸拖著獸到跟前，看著發呆久蕭，道“幫忙呀，發什麼呆，我都累死了，你還有精力發呆，真是的”

子書境碰碰久蕭“久蕭殿下，儘快處理”

久蕭點頭，蹲下處理獸。

念歸打了一個大哈欠“我吃飽了，要休息一會兒，你要好好烤肉，我媽媽嘴刁”

“嗯”久蕭背對著念歸，點點頭。

念歸化成一縷血絲，沉進劉梅的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