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生 作品

第 82 章





由鍾情蠱生出來的愛是真正的愛麼——這句話在苗疆蠱書上出現過,很小的一行字,不是撰寫的人所寫,而是看過書的人寫的。




蠱書一代代傳閱下來,經過一些人的手,他們會批註,寫自己的感想。




祁不硯不再看賀歲安的手腕,握住玉箸的手稍緊,不是也得是,賀歲安就是正在愛著他了,他們不會分離,她也離不開他。




“你怎麼不吃了?()”賀歲安給祁不硯夾了塊肉。




他神色自如繼續吃。




他們用膳用了兩刻鐘,她不知不覺吃撐,想出去走走,消食。下雪不同下雨,不怕被淋溼,穿多點衣服就可以隨時出院子了。




賀歲安問祁不硯要不要和她一起,儘管他吃得並不多,但出去也好過整日在房間裡悶著。




祁不硯牽著她推門出去。




院中白雪皚皚,賀歲安彎下腰抖了抖花上的積雪,露出深紅色的花瓣,抖完花,又抖草。




祁不硯看著她玩,也不知這樣有什麼好玩的,看著看著,他也嘗試抖了下身旁的樹,積雪嘩啦啦地砸下來,賀歲安目瞪口呆。




她被鋪天蓋地的雪砸懵了。




根本躲不開。




樹上的雪全砸他們身上了,疼倒是不疼,跟打雪仗差不多,賀歲安推掉肩膀的雪:你怎麼不等我們走出去再抖樹啊。?()”




祁不硯仰頭看樹,再拂去她發頂的雪:“以後會的。”




賀歲安不跟他計較了。




她拍身上的其他雪,耳畔卻又響起父母叫喚的聲音,賀歲安遲疑地抬起眼,飄著雪的半空再度出現她父母,畫面變得真實很多。




他們還在西安古城裡,焦灼地拿著手機裡的照片到處問人,偶爾朝四周大聲喊她的名字,古城景區也放著響亮的尋人廣播。




賀歲安告訴自己這是幻覺,不要信,可這一切




()也太真實了。




祁不硯沒錯過她的表情。




他順著賀歲安的視線看向除了雪、雲,便再無他物的天空,她昨日也是露出這樣的神色,然後頭也不回,一路奔向某一處。




祁不硯似若無其事握住她:“賀歲安,你又看見什麼了?”




賀歲安如實道:“還是我父母,我知道你看不見,但我想說的是,那些畫面太真實了,就像正在發生一樣,被投影到我面前。”




他抬起手捂住她的雙眼:“是幻覺,別看了。”




“好。”




祁不硯帶賀歲安回房,等進去後再放手:“你是不是在雪中待久一點就會出現這種幻覺?”




賀歲安嗯嗯幾聲,有些鼻音:“可能是,昨日也是在雪中待了一會兒就看到我父母了,今日也是,我也不明白其中緣由。”




他取下懸掛在炭盆上的茶壺,倒一杯熱茶給她。




賀歲安接過茶杯,放到嘴邊吹了吹,抿幾口,身體變得溫暖起來,又覺得不夠,厚著臉皮拿祁不硯的手來當天然的暖爐。




祁不硯似不經意地道:“你能不能詳細跟我說說你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




“能的。”




賀歲安之前就對祁不硯坦白過她來自哪裡,雖沒說細節,但大致都說了,他今日既想知道她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說也沒事。




於是賀歲安像找到了能向他人倒苦水的機會,爬回床榻,蓋好被褥,招手示意他坐過來。




祁不硯坐到她的旁側。




她拉過被褥也蓋住他,不管祁不硯冷不冷,接著開始說自己的奇幻經歷,說到被人砸破腦袋的時候,不自覺露出忿忿的小眼神。




祁不硯目光沒離開過她。




他垂下眼又抬起:“你說在暈過去看到了什麼?”




賀歲安努力地回想:“一道模糊的人影,興許是路過的人吧。對了,還有古城,不過我當時就是去參觀古城的,但是……”




祁不硯:“但是?”




“沒什麼。”她懷疑自己是被砸迷糊,看錯了,那些建築像是古城的,又不像是古城的,更像這個世界的,充滿自然煙火氣息。




畢竟拿去當旅遊區的古城會被現代人進行各種各樣的改造,終究會缺少專屬古代的韻味。




這些也不重要。




賀歲安雙手擱在膝蓋上,掌心捧著臉,眨了眨眼道:“那是我第一次見六月下雪,很美。”




她至今還記得那場景。




“跟這兩天下的大雪差不多。”賀歲安補了句,都是難得一見的奇觀,在不該下雪的時候下漫天大雪,可不就是奇觀嘛。




她沒注意到祁不硯垂在身側的手緩慢地收攏著。




祁不硯默唸著雪這個字。




他初次見賀歲安時,下著雪;賀歲安從她那個世界來到這個世界時,下著雪;現在她能看到父母的“幻覺”,也是下著雪。




難道賀歲安來的契機是天降異象的六月飛雪,昨日也恰好出現算是天降異象的四月飛雪,那麼她會不會……祁不硯凝望賀歲安。




賀歲安身上的被褥滑下膝蓋,將它拉回來:“我說完了。”




祁不硯忽而起身下床。




她下意識拉住他。




“你要去哪兒?”賀歲安脫口而出問。祁不硯只道:“我想去衣櫃裡拿點東西。”




賀歲安鬆開他。




祁不硯拿了一條靛青色的綢帶回來:“你看雪看久了會出現看到你父母的幻覺,那一出去便蒙上眼睛,直到這場雪下完。”




稍作停頓,他長睫垂落,掩了眸光,慢條斯理道:“不過要我在你身邊,才可以出去,你知道的,你若產生幻覺,會很危險。”




她看綢帶:“沒這個必要吧,我不經常出去就是了。”




祁不硯疊好綢帶,放到軟枕下:“沒關係,你若不想戴,這段時間裡,你就待在這個房間可好?”




就待在這個房間?




也不是不可以,賀歲安趴到床上躺著:“好吧。”




祁不硯出去了一趟,賀歲安沒問他要去做什麼,不久後,她聽到了封窗戶的聲音,賀歲安從床上爬起來,極驚訝地看窗的方向。




窗被封得死死了。




少年回來,關上門,坐回賀歲安右側:“我怕你會忘記,去開了窗,開窗會看到雪的。”




他親她臉頰還沒消失的彩蝶:“你可不能看到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