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生 作品

第 72 章





公主府離皇宮不遠,叫太醫比叫大夫要快,醫術也更好,過了一刻鐘,落顏公主領太醫來廂房,太醫忙不迭為人查看傷口。




磕到腦袋可大可小,太醫連問賀歲安幾個問題。




她意識還算清醒,狀況不嚴重,太醫給賀歲安包紮完傷口,又開些補血和調理身子的藥。




落顏公主讓賀歲安先好好休息,沒過多打擾她,帶著人退出廂房,留下賀歲安與祁不硯。




祁不硯坐在賀歲安對面。




她心神不定。




他傾身過來看賀歲安包紮好的傷口,祁不硯的身影覆蓋著她,氣息也是。賀歲安偏了偏臉,祁不硯似沒發現,只看傷口。




一層一層白布纏繞著賀歲安的頭,抹額在包紮時被太醫取下,放到了他們旁邊的桌子上,溫暖燭火照著銀飾抹額,卻泛著冷意。




雖止住血了,但是空氣裡還殘存淡淡的血腥味。




祁不硯指尖輕撫到賀歲安腦後勺,磕出來的傷口就在幾層白布下面,還散發著濃郁的藥味。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你也是此處受了傷。”他語氣聽著很是平靜,想去殺了那個害她受傷之人,卻又想先看她的傷口。




賀歲安這次倒是沒躲開了。




她垂下的長眼睫擋住眼底流轉的情緒,給人莫名的疏遠感:“上藥後沒那麼疼了。我第一次見你,確實也是此處受了傷。”




那個傷口究竟是怎麼來的,賀歲安也記起來了。




是她同父母去旅遊,走散時,撞見被通緝的亡命之徒,男人怕賀歲安報警,暴露他行蹤,用磚頭砸破賀歲安的腦袋,想殺了她。




也不知為何,她被人用磚頭砸破腦袋後,竟進入了看過的一本書裡,還穿著當天去旅遊的裙子。




所以。




她到底是死是活?




自己有沒有被人殺了?還有沒有可能回到現代。




賀歲安不知道,也不確定。暈過去之前,那個亡命之徒以為她必死無疑,跑了。在賀歲安意識消散間,似乎有別人走了過來。




來人對她說了幾句話。




“你的任務……是要……牢記……千萬不要……”對方的聲音古怪,像是用了變聲器,又像是要藉助現代科技才能出聲。




因為賀歲安當時快昏死過去,沒聽清,導致她就算恢復了記憶,也不清楚那幾句完整的話是什麼,只聽到幾個字,猜也猜不到。




賀歲安想這件事想到入了神,目光渙散地飄落在空中。




“賀歲安。”




祁不硯輕聲叫她。




賀歲安驀地想到他們所有人在原著裡的結局,下意識掐住了自己的手,他將她掐緊的手指分開,露出被掐得有指甲印的掌心肉。




“賀歲安,你今晚很奇怪,可不可以告訴我原因?”




藥味飄進祁不硯的鼻間,他卻似若未聞,等賀歲安說話,她終於看他,視線在半空交匯。




“我、我不太想說。”賀歲安動了動乾澀的唇。




也暫時不想回想原著劇情。




“可我很想知道。”祁不硯將她凌亂的碎髮別到耳後,腕間蝴蝶銀鏈擦過她,溫潤燭光灑來,他陰柔綺麗的半張臉深陷灰影中。




賀歲安深呼一口氣,退一步道:“那你給我點時間。”




“好啊。”他笑得溫柔良善,指腹習慣性摩挲過賀歲安冰涼的耳垂,“你需要多長時間?我太想知道了,等不了太久。”




“幾天,就這幾天。”




她說。




“那我等




你幾天。”祁不硯離開賀歲安,端來房間的水,又坐回她對面,放帕子進去浸溼,拿起來擰乾,擦賀歲安髒了的小臉。




帶著涼意的帕子擦過賀歲安柔白的皮膚,祁不硯左手拿溼帕子,右手託著她的臉,固定住,認真又細緻地擦去一切髒汙。




賀歲安沒閉眼,看水盆。




盆裡的水漣漪不斷,祁不硯那張姣好的臉倒映其中,被分割開,扭曲成像,乍看光怪陸離。




賀歲安一副想看祁不硯,卻又不想看他的樣子,眼神飄來飄去,搖擺不定,整個人矛盾至極。




祁不硯把她的臉擦乾淨了。




他手指還淌著水,水珠沿指縫往下滴,墜向鋪了毯子的地板上,沒發出絲毫的聲響,過了會兒,賀歲安背對著祁不硯換新裙子。




落顏公主貼心,提前叫人備好了幾套新衣裙,供她換洗。




換好新裙子的賀歲安悶悶地說了一聲:“我要休息了。”她走到不大的床榻前,極輕躺下,躊躇須臾,拍了下身邊的位置。




“你應該也要休息了。”賀歲安說的話聽似跟從前叫他一起睡覺差不多,但有些不一樣了。




“嗯。”




祁不硯躺到她拍過的位置。




房內燭火燃盡,四周寂靜,賀歲安是趴著睡的,後腦勺剛受過傷,要避免碰到。躺了有一個時辰左右,她忽地睜開眼,睡不著。




賀歲安身旁的祁不硯呼吸平緩,長髮間有沒拆開的細辮子,與她的髮梢相纏,賀歲安躡手躡腳爬起,扶著裙裾,跨過他。




她沒看到他的長睫動了。




怕穿鞋子走路有聲,賀歲安都沒穿鞋,赤著腳走,推門出去,找個離房間較遠的角落蹲下。




夜風吹得樹葉簌簌響。




蹲在角落裡的賀歲安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再揉了揉鼻子,仰頭望天,不讓自己哭,可她太想哭了,又嗚嗚嗚地埋頭在膝蓋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