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生 作品

第 48 章





三善真人不可能殺自己女兒的郎君,想給段二公子用些迷/藥,等他冷靜一下,說服他。




但段二公子掙扎太劇烈。




他……從道觀臺階滾了下去,一醒來便瘋癲了。




三善真人知道段二夫人恨他,本來厭惡他以他人試藥,如今恨他將自己的夫君弄瘋癲了。




可能還念及一點生養過她的情分,或者覺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段二夫人這些年只選擇了遠離他,並未將此事說出去。




“此事,你莫要再管了。”三善真人對道士道。




道士也知自己逾矩了。




他低下頭。




“是弟子多嘴了,弟子以後會謹言慎行的。”說罷,道士安靜整理藥,怕再說下去會惹得三善真人傷心,他不該為這種事煩心。




安置好丹爐裡新出的藥,三善真人溫言讓道士回房休息即可,他還要留在丹房裡看醫書。




三善真人的家中世代從醫。




他也是真心愛醫的。




以前沒什麼條件研製藥物,如今他是玄妙觀的三善真人,上有皇帝庇佑,下有百姓支持,他可以全身心投入研製藥物之中。




就這樣,三善真人獨自在丹房看了一夜的醫書,直到天矇矇亮,燭火燃盡,燭淚落滿燭臺。




咚、咚、咚。




玄妙觀鐘聲響,是要弟子起來到殿前做早課的鐘聲。




三善真人換了一套新道袍,離開丹房,隨眾弟子做完早課、用完早膳,帶幾個弟子漫步出玄妙觀,直往山下的紅葉村去。




紅葉村村民得知三善真人要到紅葉村,紛紛到村口去迎接他,只有鍾良面色略有點怪異。




其他村民不知道鍾良和祁不硯的具體交易內容。




他也沒告訴他們。




鍾良只告訴村民,對外要說是三善真人的藥治好了他阿爹,一




()句也不能提有關祁不硯替他阿爹續命,說是更容易被人當成怪物。




青州百姓本來就覺得他們是怪物,再曝出續命一事,青州百姓指不定又找到藉口來趕他們走,或把他們當真正的怪物沉塘。




以前又不是沒試過。




說成是三善真人用藥治好的,又能替他們的恩人三善真人博得好名聲,兩全其美。




這是鍾良說服紅葉村村民的藉口,紅葉村村民又問他,祁不硯和他做交易,需要他去做什麼事,鍾良輕描淡寫帶過,他們信了。




他們不會跟三善真人提起續命,也不會提起祁不硯在村子。




所以,他們是不知情的。




在村口迎接三善真人時,村民都是真情實感的。




也不是說鍾良對三善真人的愛戴之心不是真情實感,只不過當中摻和了一些對未知的不安。




三善真人走到鍾良面前。




他慈笑道:“阿良,這段時間辛苦你照顧你阿爹了。”




三善真人把紅葉村村民的名字全記住了,也是他們感動的原因之一,鍾良扯出一個笑:“他是我阿爹,我照顧阿爹天經地義。”




他動容:“倒是真人您,與我們無親無故,對我們那麼好,既給我們看病,又給我們藥。”




“舉手之勞罷了。”




三善真人和藹地拍了拍他。




跟隨三善真人到紅葉村的道士齊齊向紅葉村村民行禮。




在此期間,賀歲安、祁不硯都沒有出現,他們待在鍾良阿爹所住小木屋旁邊的樹屋上,這是鍾良平時住的,方便照顧人。




住在樹屋能聽到小木屋的任何動靜,鍾良住裡面聽阿爹會不會不舒服。賀歲安他們今天待裡面,是為了聽三善真人說話。




賀歲安將自己耳朵貼在樹牆上,聚精會神地聽。




她聽到有人進小木屋裡了。




祁不硯坐在樹屋中間。




毒蠱繞著他,大概是覺得自己的主人冷落自己太久了,它們想到祁不硯面前多爬動爬動。




這些毒蠱一出現在祁不硯身邊,賀歲安會跟他拉開距離。




她就是怕蟲,即使目前適應了它們的存在,也嘗試著觸碰它們了,但賀歲安看不得一下子出現太多蟲子,會不由自主避開。




毒蠱有靈性。




它們很少往賀歲安身上湊。




可它們會湊近煉、養自己出來的主人,無論主人在別人眼中如何,它們天生會親近主人。




紅蛇依舊高傲地蜷躺在角落裡面,黑蛇就在離賀歲安幾步之遠的地方爬來爬去,卻沒爬向她。




祁不硯看了一眼毒蠱,又看了一眼離他遠遠的賀歲安。




少女幾乎要趴到樹牆跟了。




他喂蠱的心思少了點。




毒蠱爭先恐後想得到祁不硯的餵食,他垂了垂眼,扔幾條有毒性的野蟲到地上,是今早從樹上隨便抓的,毒蠱很快吃完了。




毒蠱也吃蟲的。




煉蠱就是把一




些蟲子放到一起,最後能活下來的才會成為蠱,不少成為毒蠱的蟲愛吃毒蟲。




祁不硯似無意地曲指叩了幾下其中一隻蠱,其他還想擠上來的毒蠱立刻默默地掉頭爬走。




眨眼的功夫,樹屋沒蠱了。




他用茶水洗手。




“你聽到了什麼?”祁不硯洗完手,隨手拿起賀歲安剛用過的一張帕子來擦掉上面的茶水。




賀歲安是把他們的話全聽了,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他聽。




要是在安靜的晚上,住在這間樹屋是能清楚地聽到小木屋的動靜,今天情況有所不同,紅葉村村民也在說話,有點嘈雜。




坐在樹屋中間的祁不硯無法聽清小木屋的動靜。




儘管他猜到三善真人下一步會做什麼,但聽聽也無妨。




祁不硯喜歡聽賀歲安說話。




就是莫名地喜歡聽。




大概是因為他養的那些蠱都無法開口說話,如今養的是人。




賀歲安聽到的是三善真人先對鍾良阿爹噓寒問暖一陣,再把脈,把脈時見到老人的手腕有傷便問了一句,鍾良找藉口瞞了過去。




由於鍾良從不撒謊,對他沒戒心、又不懂蠱的三善真人信了,確認脈象無異,又貼心囑咐。




鍾良一個勁兒應是。




最後,三善真人說明天會帶一些合適的補藥過來給鍾良阿爹,他認為就算病好了,這段時間也還要吃一點藥,調養好身子。




祁不硯聽完沒什麼反應。




不出他所料。




賀歲安見祁不硯身邊沒那麼多毒蠱了,這才走過去。




祁不硯的手被溫熱的茶水洗得泛紅,皮膚白中透粉,隨意地擱在木桌上,指尖垂在桌邊。




今天沒戴護腕,割腕的傷不會好那麼快,能少戴護腕儘量少戴,否則會壓著那處傷口,手腕便在因沒了束縛而寬鬆的靛青色袖擺中若隱若現。




蝴蝶銀鏈垂在手腕側邊突起的那一塊骨頭上面。




賀歲安彎下腰看他傷口。




新傷疊著舊傷。




原本會很漂亮的一截手腕滿是無法消去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