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生 作品

第 36 章





衣袖滑落,露出蔣雪晚的手腕。




有被蟲子咬過的痕跡。




賀歲安馬上扼住蔣雪晚的手腕看,他們這是給她用了幻蠱?




看著像。




賀歲安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輕輕抱住蔣雪晚,怕她會被磕到腦袋,又提心吊膽著,快要被晃到吐了,箱子才被人慢慢放到地上。




“都小心著點!”




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




“這是大公子的東西,若是摔了,仔細你們的小命。”




有不懂事的嘟囔了一句:“裡面裝的不就是一堆醜陋蟲子嘛,大公子這麼寶貝它們幹什麼?”




“啪”一聲,管事的人迎面給了他一巴掌,尖酸刻薄道:“你算個什麼玩意兒,大公子買的蟲子也比你們這些人的賤命寶貝。”




“是奴多嘴了。”




被打之人登時跪下認錯。




他還磕了幾個響頭,藏在箱子裡的賀歲安都能聽到“咚咚咚”的磕頭聲,其他下人噤若寒蟬,是一個字也不敢多說、替之求情。




磕頭的人不是她,賀歲安卻彷彿能感到額頭疼。




她好像聽不得跪地磕頭的場面。




管事也不想計較,大家都是下人,不容易,就是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是得清楚。




畢竟在大戶人家中幹活,小心謹慎為上總沒錯。




大公子脾氣古怪,終日痴迷於這種蟲子,叫他聽見下人這麼說還了得,少不得要弄出幾條人命。




管事冷哼道:“也罷,笨手笨腳的,滾下去。”




磕頭的下人道謝退下。




其他下人安分守己,將二十箱幻蠱一一放好,不敢有半分懈怠,生怕下一個捱罵挨罰的是自己。




管事在府裡幹了幾十年,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也是不容易,至少為人處事不能馬虎,他等下人搬好,再親自複數一遍,確認無誤。




數到大箱子,管事停下了。




“這裡頭裝的是阿爾先生送給大公子的禮物?”




負責與碼頭船工接頭的下人低著頭回道:“是的,阿爾先生說是大公子喜歡的東西,他偶然獲得,想送給大公子當禮物。”




賀歲安怕他們會打開看。




她一口氣提起來。




管事淡“嗯”了一聲:“既是阿爾先生送給




大公子的禮物,那便等大公子回來再看吧。()”




腳步聲漸行漸遠,他們離開了。




四周很安靜。




安靜到賀歲安能聽到自己刻意放低過的呼吸聲。




大箱子還是沒上鎖,賀歲安還算順利地打開了,她蜷縮在裡面,腿腳發麻,踉蹌著爬出來。




蔣雪晚歪著腦袋擱箱裡頭,賀歲安又叫了她幾聲,蔣雪晚始終不理人,也不知幻蠱的作用會持續多長時間,她何時能恢復過來。




賀歲安連拖帶拽把蔣雪晚拉出來,她也不反抗。




等到後面終於有點反應了,蔣雪晚又只是嘿嘿嘿地傻笑著。




怎麼帶她離開?




這可難倒賀歲安了,蔣雪晚如今心智雖只有幾歲孩童般,但身體卻是比賀歲安還要高上點的,她抱不動,也背不起蔣雪晚。




賀歲安先把蔣雪晚放到大箱子旁邊的地面,這看著像特地用來放置主人貴重物品的房間。




運送進來的箱子是沒上鎖。




可房間上了鎖。




賀歲安試著推開,聽到門外鎖相碰產生的響聲。




聽聲音,大概是用鎖鏈拴上的,這道響聲讓賀歲安暫時不敢再推了,怕待會兒引來其他人。




那樣情況會變得更糟。




她又回到蔣雪晚身邊,蹲下,耐心道:蔣姑娘?你可還認得我?我是賀歲安。?()?[()”




蔣雪晚垂眸玩著自己腰間的裙帶,顛二倒四地道:“爹、娘,雪晚躲好了……好多人。”




賀歲安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大概因為這間房屋是主人家用來放貴重物品的,賀歲安趴到門牆上,極少聽到有人經過此處。




一旦有人過來,恐怕就是帶裝著幻蠱的小箱子和蔣雪晚出去了,時間緊迫,賀歲安想在他們過來前找到出路,帶走蔣雪晚。




賀歲安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她算是絞盡腦汁想辦法了。




蔣雪晚還在笑。




不,她是似哭似笑,有些陷入幻覺的癲狂:“殺、都殺了。”




賀歲安撲過去捂住蔣雪晚的手,她忽然叫喚得太大聲,再這麼喊下去,一定會引來人的。




蔣雪晚嗚嗚嗚幾聲,說不出話,洩憤似的就要張嘴咬賀歲安。




她眼疾手快躲開了。




在蔣雪晚陷入幻覺中還要出聲的前刻,賀歲安用乾淨的帕子封住了她的嘴巴:“抱歉,蔣姑娘。”又道,“我會帶你離開的。”




蔣雪晚從未使用過幻蠱。




她第一次被人用了幻蠱,精神是陷入一種極其舒服的境界,但脆弱的身體卻受不住刺激,二者矛盾結合,劇烈顫抖幾下,暈了。




賀歲安嚇了一跳,以為是蔣雪晚是被帕子塞到一時喘不過氣。




把帕子取出來後,賀歲安探了探蔣雪晚的氣息。




很亂。




又很是急促。




賀歲安放平蔣雪晚的身體,方便對方呼吸,她又起身走到窗戶旁查探,窗也是緊閉




()的,裡外都用東西封住,像是防賊人。




好在比砸門容易點。




她四下巡視,想找到稱手的東西砸窗,動靜會比較大,只能祈禱老天爺保佑房屋附近現在沒什麼人,能留充足的時間砸開窗戶。




就在賀歲安想砸窗之際,忽聽見有人在外說話。




*




蔣松微找不到蔣雪晚了。




從船艙外回到房間,他悉心照顧蔣雪晚,見她坐在床上玩著手裡銀簪,玩著玩著就睡了,自己才到一旁的矮凳湊合著閉目養神。




可能是近日神經俱繃得太緊,又沒怎麼休息好,還有舊傷在身,蔣松微多日來第一次睡著。




醒來時,窄床沒人了。




蔣松微剎那間如被人當頭棒喝。




那是他大哥大嫂的獨女,也是他的侄女,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若是連蔣雪晚都守護不好,那蔣松微自認存活在這世上沒什麼意義了,因為他如今就是為了尋找真相和照顧蔣雪晚而活的。




船艙的房間小到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人在不在了,蔣松微跑出外面,逐個地方找,瘋狂找。




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大概身穿青色裙子的少女。




他見到穿著相似的就走過去。




但都不是蔣雪晚,她們全是陌生臉,蔣松微心神不定,他昔日的冷靜與自持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