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奶磚冰淇淋





趙美娟微微嘆口氣,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溫暖,伸手拂去她額前碎髮。




哪有父母能強過孩子的?趙美娟其實心裡也很矛盾。




自己生出來的孩子,一路養成現在的窈窕樣子。




她剛剛望向溫暖就像見到了之前每天等著自己下班回來的小溫暖。溫暖小時候長得很漂亮,貼心懂事,租住在家屬樓的時候,她總會踩著凳子趴在防盜窗上,等著自己下班。




每次在樓下看到了自己,不僅要大聲喊,然後還要跑到樓梯口等著。那個時候整個家屬樓的人都羨慕她有個漂亮貼心的小棉襖。




趙美娟不可能不疼她。




想到這,她的聲音就更溫柔了。




“媽媽剛剛跟你說的話都記著了嗎?”




“記著了,”溫暖躲在傘下,站在陰涼處,很平常地開口,“我下午會去挑一輛汽車。”




趙美娟瞬間裂開了。




她撿起自己殘存的溫柔:“買車是一件大事,咱們家又不缺。”




“缺的。”溫暖沒有看她,語氣卻很隨意,“不然,一家口人,為什麼我沒有?”




在那瞬間,趙美娟突然覺得有點慌亂。




“怎麼沒有?我的那輛車不就是咱們都可以用嗎?為什麼非要再買一個?你要是想要,我把我那輛給你,好不好?”她越說越無奈,看溫暖的眼睛似乎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我一會兒自己走著回去,行了吧。”




“不要。您的那輛車是我爸買給您的,我不要。”




趙美娟的面色肉眼可見地好了些。




“那你...”




“所以,我要買一輛我自己車。”




溫暖就差明晃晃地說嫌棄了。




趙美娟要被她氣的做深呼吸:“你有錢嗎?”




“我不用有,”她看向趙美娟,眼眸裡多是平靜,“我哥有。”




“你,你哥,你們兩個,”趙美娟氣極,“你覺得你哥會給你花這個錢嗎?”




溫暖彎眼笑了下,沒有說話。




也不必再說。




這個答案,她跟趙美娟心裡都有。




“那您......”溫暖想說,您剛剛在車上的那些假設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算她要進廠要錢要投資,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那些東西上輩子溫成做過一遍。那這輩子,她就不能再來一次嗎?




萬一,她就是行呢?




溫暖望向趙美娟,想說的話卻沒能來得及說。趙美娟很生氣,而氣頭上的人往往沒有什麼理智。




她極其失望地看了眼溫暖,打斷了她想說的話。




“小暖,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




很意外,在同樣的時間,落霞漫天。




盛淵又在那個路口的臺階上見到了上午頤指氣使的大小姐。




大小姐照舊蹲在臺階上,手裡什麼都沒拿,只穿了件薄外套,閒看旁邊站著的小男孩脖前掛箱子,朝下工的工人叫賣冰棍。




他們有的人認出溫暖,只看一眼便匆匆離去,腳不敢停。有的卻好像沒認出她,藉著跟賣冰棍的小孩交談,沒少偷偷看她。




溫暖帽子都沒戴,可並不懼別人飄過來的視線。有時候,她抬眸看過去,盈盈一笑,還能逗紅好幾個大男人。




是個不太安分的小姑娘。




盛淵手指無意識地捏著兜裡的空煙盒,朝一側賣煙的小賣部走去,看著老闆想讓她拿煙卻最後要了把糖,一毛錢幾個的那種,買了一把,裝滿了半個兜。




而後,他才朝溫暖走來,眼睛並沒有看她,而是對那個賣冰棍的小鬼說:“一塊奶磚。”




奶磚是這個小鬼箱子裡最貴的冰淇淋了。




知道這裡幹活的人都窮,他媽就沒捨得讓他拿太多,箱子裡只給放了個。




賣了一天就剩了一個。




他想留給那個漂亮姐姐吃,所以他很不好意思地拿布蓋了下:“沒有了。”




盛淵沒說話,只屈指扣了兩下他的箱子。




那瞬間,他覺得是大小姐跟這個小鬼頭提前說了什麼,許是為難他。因此,他也只是輕嗤了聲,轉身便準備走。




但小男孩實在是太老實了,有點怕得罪這個高大男人,偷偷朝溫暖看了眼,見溫暖正低著頭,才如大人般鬆了口氣,拉著盛淵往一側走了幾步。




而後,他很小聲很小聲地開口。




“我的奶磚真的就只剩一個了,我想留給漂亮姐姐吃。她今天好可憐,想買冰棍都沒錢。”




“?”




盛淵一度覺得可能是聾了。




可小少年的哀愁又是如此真切。




片刻後,溫暖面前投下一大片陰影。她略帶可惜地收回欣賞野花的心情,有些好奇地抬起頭。




不知道是誰那麼不怕死。




盛淵沒說話,把手中那個價值自己半個月煙錢的奶磚遞過去,瀰漫在包裝紙上冰冰涼涼的水遇熱空氣,若隱若無,像是有煙。




溫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眉眼間都是靈動:“盛同志是要請我吃?”




“禮尚往來。”




上次溫暖強塞給他的冰棍不管是怎麼處理的,但都是他拿了。




盛淵從不欠別人人情,更不敢欠她的。




那樣的大小姐不是他能招惹的人。




溫暖笑意更深,看著他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個自己撞進圈套的獵物,甚至都覺得有些離奇。




她從不坑老實人,再次確認:“真的要請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