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躍鳶飛 作品

第 19 章 昭昭進現場





小孩越說越覺得有道理,眉飛色舞道:“這樣的話,那些指印裡說不定會有放火的壞人留下的!”




陶多下意識:“可這些指紋燒過損毀得厲害,沒法拿去找人。”




這時候官吏一般也都是這麼想、這麼做的。




因為難發現,難比對,沒有指紋庫等等原因,這個時候,只有清晰的、單獨的指印,或者兇器上的關鍵指印,才會被重視。




一旦指印模糊、指印過多、來源過雜,基本就難起作用了,這時候的官差,一般都會選擇走其它的路走。




陶老幾十年都是這麼做的,也是所有人的共識,慣性思維一時還沒變過來。




“不不,不是這樣的。”狄昭昭小腦袋搖得飛快。




他嚴肅著小臉說:




“我們可以反過來用!我們把摸過這些刀、陶器瓷器的人都找來,把他們的指印都剔除掉,剩下沒人認領的指印,就有可能是壞人留下的!”




有可能得到一枚疑似縱火犯留下的指印!




聽到這個可能性,在場幾人瞬間精神一振。




陶老急切道:“快去請狄寺丞來!”




***




狄寺丞是掌握全局的,把酒樓過了一遍後,又去細細詢問酒樓掌櫃、管著後廚一攤事的主廚。




聽到陶老的消息,立即走到後院來,問:“怎麼回事?”




陶老複述一遍,然後道:“若真找到了縱火者留下的指印,以後要是有了懷疑的對象,那就可以直接抓回來比一比。”




狄昭昭也連連點頭:“要是比對上了,還說不清楚什麼時候進來過這




間屋子,那就是有問題!”




狄寺丞眸光一沉,當即對隨侍吩咐道:“回大理寺去取第一批口供來。”




***




兩盞茶功夫後。




昭昭拿著一張後廚雜役的口供,看著上面的紅指印,在一枚枚糊成一坨的指印面前,來回對比。




陶老也聚精會神的一個個盯著對比。




火燒過的指印變形還是太嚴重了,他揉了揉眼睛,覺得實在吃力。




一群人靜靜地看著,嘴巴開開合合,有點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糊成這樣的指印,真能認出來?




懷疑著,懷疑著……狄先裕忍不住湊到他爹狄寺丞面前,猶豫問道:“爹,你有沒有覺得,那些黑乎乎的一坨,像是千蝶酥餅,還是烤焦的那種?”




他其實更想說手抓餅來著,那些黑黢黢的一坨,跟一張張手抓餅有什麼區別?還是燒糊的手抓餅。




狄昭昭的行為,在他眼裡,跟拿著一張手抓餅的照片,去一堆手抓餅裡找照片原主沒什麼差別。




還是燒糊、撕碎的手抓餅堆!




這簡直比去豬圈認豬都離譜,狄先裕努力給昭哥兒可能失敗先鋪墊鋪墊,免得等會兒他爹嚴肅著臉說兩句,小孩哭了怎麼辦!




這種可難哄了!




他才剛剛給狄松實鋪墊到一半。




屋子裡傳來狄昭昭興奮的喊聲:




“爹爹!!!祖父!!!”




正在聊其中難度的狄寺丞和狄先裕一愣,腦子裡醞釀的想法都被這一嗓子喊空。




狄昭昭小短腿都快倒騰出殘影了,嗷嗷叫的小老虎一下從屋裡衝出來,跑到祖父面前。




揚起小下巴,烏眸亮晶晶地指著屋裡說:“祖父!!我發現一樣的了!就在那把菜刀上!”




狄寺丞讓人把菜刀取來,低頭一看,菜刀上那一坨指印,嗯……還真有點像千蝶酥餅,黑糊的那種。




雖然有指印被蒸燻法處理過的原因,但實在是難以辨認。




一旁的狄先裕使勁兒揉揉眼睛:“這樣你都能認出來?”




“爹爹你看這裡有個小分叉,整個形狀還像是很多個圈,然後這裡……”狄昭昭有模有樣的講起來。




好像真很信任爹爹能聽懂、學會一樣,講得十分仔細。




狄先裕:“……”




別說這麼小的指印了,把一頭豬染個黑毛,再用火燎一下豬頭,他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狄先裕去看狄寺丞。




祖父倒是認真在聽、在看,覺得小昭昭說的很有可行性,從大的紋路去篩選第一遍,再用一些小的特殊點排除,就能鎖定相似的幾個指印。




再對著那麼兩三個少數指印,一個個細細分辨特殊點,看紋路的形狀和輪廓,若能一一對上,便就成了。




狄松實仔細對照看了好幾遍,越看越覺得神似,但他性子穩妥:“把這把刀拿回去問問。”




很快,那拿著刀趕回大理寺的差役回來了:




“那後廚雜役說,這刀是他前不久放進雜物間的。”




眾人一怔神,驚得瞳孔一縮。




又很快驚喜,“看來這法子沒問題!”




當即,陶老帶著幾個技術不錯的差役,忙活著把指印用煙墨法拓印到紙上留存。




牛捕頭剛忙完回來,又風風火火的帶著手下差役去按指印,凡事有機會、有可能、有嫌疑進出雜物間的,全部都喊來摁指印!




這些人大多正在大理寺被詢問,錄筆錄,也好找。




即使小孩的要求麻煩些,要摁那種完整的,前後左右都有的指印也沒關係。




讓人轉著手指多摁幾下就好了!




唯一困難,就是有些人突然嚎啕大哭,悲傷至極:“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去頂罪啊,真不是我放火燒的,我還等著領工錢買雞吃嗚哇——”




腦補冤案、背鍋、定罪、殺頭一條龍的人,哭得跟孩子一樣慘。




怎麼解釋都不信。




最後大理寺差役不得不換上了巴掌大小的紙,確定沒法在上面寫幾行字,才讓人按下了指印。




***




這些就沒狄昭昭什麼事了。




興奮好幾個時辰過後的小孩有點蔫蔫的,眼睛也有些酸酸的,被爹爹抱在懷裡往回走。




雖然有點累,但有新奇的收穫,小昭昭覺得好滿足,他閉著眼睛,把小腦袋擱在爹爹肩膀上,軟乎乎喊:“爹爹~”




“嗯?”




“昭哥兒今天抓到壞人馬腳了誒。”小孩嗓音喜滋滋的,像是吃了糖。




被爹爹抱著的小孩,黏黏糊糊地把小腦袋埋入爹爹肩窩:“爹爹,今天昭哥兒好開心,爹爹有沒有很開心啊?”




狄先裕心都軟乎乎的,逗逗精氣神十足的小老虎好玩,這樣的昭哥兒他可捨不得。




他調整一下姿勢,讓小孩在他懷裡靠得更舒服一些,寵道:“想不想吃糖葫蘆?”




很快,小孩左手冰糖葫蘆,右手烤雞腿,吃的一臉滿足。




吃飽後就滿足的閉上眼,小手摟緊爹爹:“爹爹抱我回家,我好睏呀。”說完就美滋滋地在爹爹懷裡睡著了。




夢裡都還有冰糖葫蘆和烤雞腿的香味,小嘴角一直揚著。




***




翌日。




“爹爹、爹爹快起床啊,太陽都很高啦!”




睡飽了的狄昭昭活力滿滿,又變身小老虎。




他跳到床上去鬧還沒睡醒的狄先裕,小手一個勁兒的搖:“爹爹,咱們還有事做呢,我下午回來還要念書的。”




狄先裕:氣!




還我昨天晚上的乖崽!




等到了大理寺。




狄昭昭擁有了一張臨時專屬於他的大木桌,上面擺滿了指印!




小傢伙踩在椅子上,人站得高高的,鬥志昂揚地半個身子趴在桌上,開始玩自創的“連連看”小遊戲。




左邊是一堆從現場找出來的黑糊指印,右邊是幾十張差役們蒐集來的,




有可能進出雜物間的後廚、小廝、雜役等人的指印,清晰完整。




狄先裕瞅了一眼,呵呵!




這和手抓餅有什麼區別?




這年頭,手抓餅也分高矮胖瘦了?




還只給一小片,甚至可能拉扯變形了,這讓人怎麼比!總不會是在腦子裡復原吧,這小腦瓜去做數學空間圖形題,會不會輕鬆滿分?




狄先裕複雜地看桌上那些“小號黑糊手抓餅”,漫無目的地鹹魚式摸魚瞎想。




其實狄昭昭做起來也沒有那麼簡單,畢竟一方糊得那麼厲害,不是隨便一個人來都能辨別的。




小孩做得格外認真,好半天,頭都不抬一下。




陶老力有不逮,這會兒只能坐在旁邊,等著複核確認。




對陶老來說,幾十張比幾十張實在有些艱難,但是小昭昭比對好之後,他再一對一的看,還是可以的。




雖然難度也不小,但是染黑了,還火燎過的炭豬,只要是挑出來單獨放的,不在一大群豬圈裡,他還是能認出來的,比某鹹魚段位還是強了不止一點。




狄先裕無聊,又想,他也沒事,要不去給昭哥兒買點吃的?小孩這會兒正專注,不覺得,等會兒估計要喊餓,喊腦袋昏昏想睡覺了。




正想著,就見一穿紫色官袍的大人步履急切的走進來,一副沒睡覺,焦頭爛額的樣子。




狄先裕豎起耳朵,很快從周圍聽出,來人好像是大理寺卿。




哦豁!




來人見到大木桌上的兩堆指印,還有正踩著椅子,專注玩“連連看”遊戲的小孩,頓時神色一喜。




他迫不及待地走過來,像是生怕嚇著小孩一樣,擠出溫和慈祥的笑容,輕聲問:“昭哥兒吧?比得順不順利?”




這聲昭哥兒,真當把關係拉得很近,口氣很親切和藹了。




狄昭昭聽到後,卻連忙用小手捂耳朵,眼睛抬都不抬一下,視線黏在指印上,稚嫩的小嗓音急切道:




“別跟昭哥兒說話,別說話、別說話!這枚馬上要好了。”




“好好好,我不說話。”那紫色官袍的男子連退兩步,神色緊張,生怕驚擾了小孩的狀態。




就現在這種時刻,天大地大,線索最大。




天塌下來都可以!




誰也別想擾了案子線索,他自己都不行。




他乾脆繞了半圈,到側邊,想看看桌上的情況。




他看到除了桌子兩旁的兩堆指印,中間已經擺放著好些配對好的。




有的三張放在一起,有的兩張放在一起。




他也是有點這方面能耐的,盯著一組指印來回看了一盞茶的功夫。




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像一個人的!




他的表情頓時更鄭重了。




現在大理寺上上下下都在忙活,牽動了不知多少人的關注,沒誰敢輕視。可偏偏這麼多人撒出去,愣是一點縱火犯的影子都沒摸到。




話說回來,要是真這麼好找,也不至於拖成十多年的懸案了。




故而,狄昭昭這裡如今有希望,哪怕是一點點,他無論無何都是不想影響的。




於是,他把目光看向狄先裕。




狄先裕:?




看我作甚?




又不是我比指印!




但是這種時候,也實在是不好裝沒看見,人明晃晃的一身紫色三品官袍穿在身上呢!




於是狄先裕硬著頭皮開口,問:“您找昭哥兒,是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