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愁眠 作品
第六十章
即便如此,宮中的妖僕們依舊談丹櫻變色。
不止丹櫻,強者總是讓弱者避之不及。
這條雌蛇是誰,為何宮娥們見了她不但不害怕,反而還停下來泰然自若地向她問好?
這不合常理。
衛戕陷入沉思,天色將亮,他正欲回去準備今日正午的那場刺殺,不料這一會兒思索的工夫,意外等來了接連兩日都沒有露出馬腳的白狐。
衾雪自衛戕面前穿廊而過,沒有察覺到他。
他的身體緊繃,有明顯異狀。
衛戕立即提步,悄無聲息地緊隨其後。
他跟著衾雪去到了醫師院。
已到下差的時候,茯芍正猶豫是臨時去一趟蛇宮,還是明夜請脈時再向蛇王彙報自己看見的衛戕。
她以己度人,自己在蛇宮裡斂息行走、遮掩痕跡時,是為了竊玉;那衛戕又是為了什麼……
不像什麼好事,但也可能是蛇王授意他的任務。
這個時間不是她該見蛇王的時間,自己
特地跑過去說這事,萬一對方只是在執行王令,那她豈不是鬧了笑話,還會讓蛇王覺得她大驚小怪、搬弄是非。()
茯芍糾結了一會兒,最終偏向於明夜請脈時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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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王嫌她多管閒事,大不了以後她不說就是。
“芍姐姐,我都收拾好了。”酪杏整理好了東西,將牆上掛著的墨青披肩取下,給茯芍披上。
“好,”茯芍抬頭,讓她繫好了繫帶,“我們回去吧。”
她剛一邁步,還未踏出主屋的門檻,就看見步入醫師院的衾雪。
老患者了,茯芍下意識張口,“怎麼,哪裡又傷了?”
衾雪頓足,停在了院中。
“不,沒有……”在中意的雌性心裡留下了孱弱的印象,他面上發燒,但這一次沒有再逃離。
“我來,是有話想對你說。”
茯芍偏頭看著他。
晨曦自他們東方射出一抹光束,那頭白髮在月下柔美如綢,在日光下則愈添輝光。
對崇白的人類而言,衾雪稱得上清貴無雙。
他抬眸看著茯芍,沒有施展媚術,那雙狐眼自帶妖冶風雅。
茯芍身後的酪杏咯噔了一下,她不是離群索居、不諳世事的茯芍,立刻明白了這頭白狐是什麼意思。
私心而論,酪杏希望茯芍的伴侶也是蛇,不想她和外族糾纏在一起。
但她沒有資格替茯芍決定,只能期艾地望著茯芍的背影,祈禱她不要答應。
衾雪醞釀良久,終是在茯芍困惑的視線下開口了。
“你曾說過,比起容貌,更看重實力。”
茯芍點頭,“對。”
“那你……”衾雪咬唇,那雙狐眼流露出難以言喻的風情,煙視媚行,又帶著渴欲、期冀,“你會願意和淮溢最強的雄妖結為伴侶麼?”
茯芍一愣。
淮溢最強的雄妖,不就是蛇王麼?
她正要答話,倏地餘光一瞥,看向了醫師院門外。
有一股難以捉摸的氣息。
若非蛇王,就是方才遇到的衛戕將軍。
茯芍下意識排除了蛇王。
衛戕……她皺眉,他為什麼要跟過來?來了又不進門,只藏在門外偷聽。
她愈發覺得衛戕可疑。
衾雪羞怯地道出了自己的心意,正忐忑地等著對方回應,卻發現雌蛇的目光越過了自己,全然一副走神的模樣。
他頓時被涼水澆了個透心。
帶著一點慍色,衾雪重重喚了聲:“茯芍!”
茯芍這才回神看向他。
“啊……”她想起了衾雪剛問的話,答道,“那當然願意。”
蛇王也好,新起之秀也罷,她樂意和強壯的蛇交尾。
生不生蛋另說。
院外的衛戕聽到這一段,不由得皺眉。
院內的衾雪則眉眼舒展,露出了一點笑意。
他頷首,道,“好。
()”
說罷便轉身離開。
好?茯芍不解,這次又是好什麼?
他怎麼總是沒頭沒尾地說“好”?
妖已走遠,無從問起。茯芍莫名其妙地離宮回家。
回去的途中,酪杏一臉欲言又止,等她做了飯、茯芍吃飽喝足了,酪杏實在忍不住問:“芍姐姐,你這就答應他了?”
“誰?答應什麼?”茯芍疑惑。
“那頭白狐呀。”酪杏坐在她身邊,給她捏肩膀,“你今天不是答應他,只要他成為淮溢的最強者,就做他的伴侶了麼。”
“怎麼會?”茯芍震驚,“他是狐狸我是蛇,這要怎麼做伴侶?”
她被酪杏的大膽發言給驚到了,完全無法想象一頭狐狸和一條蛇生出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
狐頭蛇?還是蛇頭狐?
不管哪個,茯芍都不能接受。
酪杏也吃驚,“可你說了‘願意’。”
“我說的是願意和淮溢最強的妖做伴侶,淮溢最強的是蛇王呀。他的道行可比王差遠了。”
那頭白狐都不一定能打得過她呢。
酪杏道,“現在打不過,日後未必,屆時芍姐姐會答應他麼?”
“那也不行。”茯芍拒絕,“狐狸是一夫一妻制的,和他在一起也太吃虧了。”
酪杏終於是放了心。
她點點頭,應和道,“是呢,太虧了。”
芍姐姐這樣好,怎麼能便宜外族。那頭白狐想得也太美了。
茯芍沒有把衾雪那番話放在心上,她更加在意今天遇到的衛戕。
廊上相遇後,她本是打算晚上入宮時再和蛇王提的,但在注意到衛戕在醫師院外的鬼祟行跡後,茯芍又躊躇了起來。
衛戕是蛇族的大將軍,又是在蛇族自己的地盤上行走,有什麼任務是要他隱匿身形的?
茯芍想象不到。
她在房中轉圈忖度,當目光觸及到牆上掛著的披肩時,她的心到底還是偏向了蛇王。
“小杏,”她匆匆離去,“我入宮一趟。”
蛇王對她一片赤忱,就算是多管閒事,她也要以防萬一。
“芍姐姐?”酪杏從自己房中探出頭來,只來得及看見茯芍的一點尾尖。
她遊得很快,用上了移行術,三五次施術後,便入了宮門。
此時太陽高懸,和她竊玉那天的時機一模一樣。
茯芍愈發有些不安了。
宮中不能施展法術,她只能依靠蛇尾全速遄行。
這一路黃影憧憧,途徑的宮僕只見身旁躥過一道殘影,未及行禮就沒了蹤跡。
宮中的氣氛的確是有些變了。
茯芍敏銳地感知到寢宮附近多了許多衛兵,其中不乏千年大妖。
在一眾兵戈之氣裡,她嗅到了衛戕的氣息。
心下一沉,茯芍驟然停下,蛇尾一轉,匿入殿前的玉階當中。
她本是想來提醒
蛇王的,不料宮變發生得這樣快,衛戕竟已先一步入了內殿。()
情況有變,她未必能打過衛戕,保險起見,選擇了匿跡,準備見機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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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戕已部署好四周,自己守在寢殿門內。
陌奚靠坐在玉榻上,若無其事地翻著書。
時間將至,有頂級大妖的氣息靠近。
衛戕握住了腰間佩劍,當他分辨出那股氣息後,神色微變。
不是衾雪,是昨夜遇到的雌蛇。
殿內的陌奚亦有所察覺地從書中抬眸,兩名頂級雄妖剛剛判斷出來者的身份,下一刻,茯芍的氣息忽地中斷,徹底消失不見。
衛戕暗驚,伸出蛇信亦無從探得。
他轉身看向蛇王,蛇王眉心微蹙,有些遲疑。
這令衛戕再度驚詫。
有敵來襲,蛇王從不會不悅,相反,他樂於戲耍那些來送命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