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通源危機（上）
在通源城的攻防戰中，清川帝國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在這裡將入侵的王庭大軍趕回松江以北，但是他們全都讓這些機會從指尖溜走了，最終他們只能吞下自己釀出的苦果。
——《大陸戰爭史·清川和王庭的全面戰爭》
在得到大統領的命令之後，進入艙室的清川軍士諾了一聲趕緊退了出去，不多時，他就將帝都來的信使帶了進來。
“末將龍騎禁軍都尉蔣玉明參見監正大人、大統領，呃，以及慕統領和將軍。”信使進入船艙之後對著監正大人和陳峽越等人一一行禮，但是輪到慕凌雲和任玉逍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他也是沒有想到會在此處遇到自己的老長官。
“好了，有什麼緊急軍情需要你到東海上來找我們？”陳峽越對著他虛摁了摁手掌說道。雖然說尋找傳國玉璽一行的隊伍中是以監正大人為尊，但是涉及到軍務的時候自然要由雲夢水師的大統領來做主。
“啟稟大統領，草原王庭軍隊的兵鋒已經進犯至通源城下，算起來此城應該已經被圍十多天了。”
“什麼！”艙室內的眾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再次一個個呆若木雞。要知道清川為了防禦北方遊牧民族的侵擾佈置了數道防線，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北境的鬼門澗和聖安城，然後就是松江天塹；而在這條大江以南由於缺少崇山峻嶺、激流險灘，全都是適合草原騎兵作戰的大平原，因此清川帝國也是在前朝大燕的基礎上經營著通源四鎮，終於是又構建起了一道防線；而在這之後就是雨落峽以北、銀竹城及其周邊五城組成的‘銀竹防線’；而如果草原騎兵能夠再次突破這道防線的話就可以長驅直入，進犯遙牆港，接著就直面清川帝都飛鴻了。因此這樣子算下來‘通源防線’已經是很靠近清川腹地了，而遊牧大軍如果真的圍困住通源城的話那麼局勢就相當嚴峻了。
“這一次這群蠻子的入侵怎麼如此不同尋常。”監正大人開口說道，“先不說在之前他們很少能夠跨過鬆江，即使是能夠抵達南岸也大多是劫掠一番就快速退了回去，這一次怎麼敢如此深入。”
“監正大人，之前數次遊牧蠻子的入侵都無法攻克聖安城，因此即便他們能夠侵佔松江以北的全部土地但至少還有聖安城這枚釘子能夠將他們狠狠釘死，但是這一次因為北玄王通敵，整個北境我們再也沒有能夠牽制遊牧大軍的力量了；而松江以南承平日久，軍隊的戰鬥力十分堪憂，根本無法在野外抵擋遊牧騎兵的兇狠進攻，因此這一次他們能夠進逼到通源防線也、也實屬意料之中。”慕凌雲說道。
“唉，如此說來北玄王的叛亂的確是事實了，不然的話只要聖安城還在翼騎手中，那群蠻子絕對不敢跨過鬆江半步，王弟他，他糊塗啊！”雖然剛剛監正大人已經告訴了陳峽越北玄王叛亂一事，但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一名可以說在清川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王爺會投靠北方的遊牧蠻子，但是現在結合這名信使帶來的消息他也只能是接受了這一結果，就如慕凌雲所說，如果聖安城還在清川手中那麼北方遊牧絕對不敢如此長驅直入。
船艙內，帝都來的信使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畢竟北玄王通敵一事太過於震撼，以他這個小小都尉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知曉，在離開帝都之時他只知道通源防線形勢危急，需要儘快尋回監正大人和出海的雲夢水師，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名自家的王爺會叛變。因此，在聽到這個秘辛之後，蔣都尉也是緊張地嚥了咽口水，現在他只想自己的耳朵暫時失聰，有些不該聽到的事情就不要聽到了。
“蔣都尉，你是否需要先行一步回帝都覆命，蔣都尉？”陳峽越感慨完之後也是明白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戰場局勢本就瞬息萬變，更何況現在的局面對於清川來說可是大大的不利，兵貴神速，陳大統領也是不敢怠慢就要儘快返回雲夢港。
“啊？大統領，末將不需要先回帝都覆命，末將和諸位大人一起返回就可以了。”此時的蔣玉明還沉浸在剛剛所得知的消息帶來的震驚中，陳峽越叫了他兩聲才回過神來。
“好，那我們事不宜遲，即刻啟程！”說罷，陳峽越也不待慕凌雲幾人行禮，直接和監正大人走出了艙室。
“玉明，辛苦你了，現在也沒時間招待你了，事不宜遲，我們儘快返回雲夢港好支援我軍。”慕凌雲對著蔣玉明微微一笑說道。
“大統領，您和我怎麼還這麼客氣，現在自然一切是以國事為重，現在有什麼需要末將幫忙的？”蔣玉明趕忙抱拳說道。
“走，我們先協助陳統領指揮艦隊返回雲夢港再說。”慕凌雲說罷，帶著任玉逍和蔣玉明二人快步走出了船艙。此時這支清川艦隊幾乎所有人的心思都飛到了通源防線那裡，全都在祈禱著這條防線能夠抵禦住遊牧大軍的鐵蹄，可殊不知就在他們火急火燎的向著雲夢港全速前進的時候，通源城終於是在遊牧大軍的猛烈攻勢下失陷了。
兩天前，通源城。
在烏合臺率領數萬大軍圍困通源城足足一旬之後，驪擎率領的援軍才堪堪抵達。起初，遊牧大軍的兵鋒剛剛抵達通源城之後還對著城池發起了數波進攻，但全都被清川守軍一一瓦解了；後來眼看強攻不成，左大都尉只好命令麾下對城內守軍發起佯攻牽制，順便派人趕緊去後方求援，可是缺少攻城器械的草原軍隊面對通源城就連佯攻都做不好；到最後，無奈之下的烏合臺只能是將通源城團團圍住，等候驪擎的到來。
在圍困的這幾天裡，烏合臺天天坐在帥帳中面對著通源城的城牆運氣，之後每天的固定節目就是輪流派出自己麾下的將領來到通源城下對著城牆上的守軍叫罵，以圖將清川軍誘出城池。可是任憑你遊牧將領如何叫罵，即便是將清川守軍的九族都問候了個遍，可除了城牆上同樣慷慨激昂的叫罵聲外就是沒有軍隊應戰；而且到了後來，新近入伍的年輕清川軍士更是不講武德的用弓箭射向了城外的遊牧騎兵，之後更是對著敗退的士兵全家送上了真摯的‘問候’，就連家中的狗都不放過。
眼看這一招不僅沒有效果反而助長了清川守軍的氣焰，烏合臺愈發的焦躁起來，雖然普通士兵不知道，但是他作為左大都尉，這支大軍的最高將領可是明白如今自己的處境到底有多危險。
從輿圖上看整條通源防線並不是一字排開的一條直線，通源城西側的興泰縣和東側的扶松縣以及白山城都要更靠北，雖然說此城是整條防線的中樞所在但也是地理位置最安全的，現在的烏合臺和他麾下的數萬大軍可以說是進入了通源防線的口袋裡，左大都尉最擔心的就是稍有不慎自己就會被這條防線上的清川軍包了餃子，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整條通源防線的清川守軍根本沒有和他在野外決戰的勇氣，畢竟是承平日久，本身在訓練上就懈怠了，而且心中的血性在經過幾代人之後早就被磨沒了。
面對這種情況，烏合臺心中其實已經打起了退堂鼓，好在的是在王庭不惜人力、馬力的消息傳遞之下，制止烏合臺撤軍的命令總是能及時抵達，雖說苦了這些送信的遊牧士兵，但至少到目前為止圍困住通源城的遊牧大軍還在原地堅守。一直到兩天前，甚至有一位薩滿祭司來到軍中穩定軍心，在遊牧王庭的社會中，宗教的氣氛十分濃厚，看到有祭司親至，一直驕縱的烏合臺都不敢太過於放肆了，至於其他將領和普通士兵也彷彿有了主心骨一般，就這樣，王庭的先鋒軍終於是等到了援軍的到來。
“啟稟大都尉，右賢王率領五萬援軍即將抵達。”一名遊牧士兵走進帥帳中對著烏合臺行禮說道。
“哼，這個廢物終於是來了。”烏合臺本來想大聲的表達下自己的不滿和對驪擎的鄙夷，但是在看到旁邊的薩滿祭司之後也只敢小聲的嘀咕出來，“走，我們一起去迎接右賢王。”
在聽到烏合臺的話之後，帥帳內的薩滿祭司直接起身，理都不理烏合臺直接向著帳外走去，凡是路過的士兵則全都下跪行禮，這一幕也是看得烏合臺牙根癢癢，奈何王庭的薩滿積威甚重，他也是隻敢腹誹而不敢說出來。出了大營之後，烏合臺二人帶著幾十名衛兵騎上快馬向著北方趕去，而與此同時驪擎也是和怯那不花一起帶領著一眾騎兵脫離了大部隊向南疾馳而來。
很快，兩方人馬相遇，看著烏合臺那不善的臉色，驪擎不顧身份的尊卑率先打招呼道：“左大都尉。”
“右賢王。”烏合檯面無表情的回禮道。但是這一幕卻是引起了怯那不花的不滿，雖說自家王爺可以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但不代表別人可以羞辱他，已經給足了烏合檯面子但他還是不知好歹，怯那不花冷哼一聲說道：“左大都尉，參見右賢王您是不是應該下馬行禮啊。”
“你？你一個家奴有什麼資格跟我指手畫腳，你家王爺都沒多說，你又在這裡狂吠什麼，況且照你這麼說的話你參見我是不是應該下馬行禮，右賢王，你說是不是這個禮啊？”烏合臺不屑地說道。本來久攻通源城不下的左大都尉就憋著一肚子火，在薩滿祭司到達軍中之後，其餘大小將領都如蒙大赦，全都找各種藉口不來帥帳，這樣烏合臺就連發洩怒火的機會都沒有了，眼下見到了驪擎和怯那不花，本就對著二人怨念頗深的烏合臺自然不會以禮相待。
“左大都尉說的沒錯，而且在特殊時期也沒必要糾結於這些禮節。”驪擎淡淡地說道，“但是有一點我想問問烏合臺大人，如果怯那不花是我的家奴那你又是誰的家奴。”
只聽到前半句的烏合臺本來還志得意滿，以為自己在驪擎身上扳回了一程，但是下一句立刻就將他打回了原形，他也是沒有想到驪擎居然會如此直白地羞辱自己，但是此時又不好對著右賢王勃然大怒，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反駁了。
“好了，都是大神虔誠的子民，都是王庭的好男兒，何必非要在這裡分個高下。”眼看氣氛愈發的緊張，一直沉默不語的薩滿祭司緩緩開口說道，“右賢王，我們先返回帥帳如何？”
“祭司大人說的是，我們先返回帥帳商討戰局吧，左大都尉，請帶路。”驪擎對著薩滿祭司微微一笑說道。眼看著隊伍中最具權勢的薩滿祭司已經開口，烏合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冷哼一聲帶領著驪擎一行人返回了帥帳。
在烏合臺出發之前，軍中的萬夫長就全都得到了消息，此時這些人全都來到了帥帳中等候，看到驪擎到達之後齊齊下跪行禮道：“參見右賢王！”
“大家辛苦了，都起來吧，左大都尉，兵貴神速，我們直接商議戰況如何？”驪擎招呼完眾位萬夫長之後轉身對著烏合臺說道。
被點到名字的烏合臺也是知道眼下不是爭鬥的時候，點了點頭來到了輿圖和沙盤面前，將這幾日遊牧大軍的部署和作戰情況娓娓道來。雖說跨過鬆江之後僅僅經歷了寥寥幾場戰鬥，但是第一場大戰就殲滅了趙韻輝的機動兵力，後面更是將清川守軍圍在了通源城內，戰況的激烈和複雜程度遠超驪擎的想象，烏合臺這一說就足足說了一個時辰，後續援軍全都進駐大營之後他才抿了抿乾澀地嘴唇說道：“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
“是我低估了清川守軍的實力，在這裡耗費了這麼長時間責任全都在我。”聽完烏合臺的彙報之後，驪擎苦笑一聲說道。這一點就不得不說驪擎十分的謙遜，作為一名上位者從來沒有因為臉面的問題而將責任推給他人，雖說這一性格也讓驪擎被許多人所輕視，都以為他沒有脾氣，但是這種時候怯那不花就會讓他們知道知道自己的脾氣。
“右賢王，現在不是問責的時候，戰事陷入僵持也不能全怪你，不知道這次帶來的援軍有沒有什麼制勝的法寶？”看到烏合臺又要發難，薩滿祭司率先開口說道。
“自然有。”驪擎自信一笑，隨後不顧帳內其餘萬夫長詫異的神色對著怯那不花說道：“叫他們進來。”
“哈哈，好。”得到命令的怯那不花也是大笑一聲隨後快步走出了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