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自殺

 我們一家剛從老張家吃完晚飯回來，正在家裡七嘴八舌的拌嘴。就聽見外面有個男人在瘋狂的砸我家門，一邊砸一邊喊：“救命啊！老二救命啊！” 

 我爸趕緊跑出去打開大門，結果門外的人一下子就衝了進來，拉著我爸喊：“老二救命啊！快！快開拖拉機帶你嬸子去醫院！”藉著燈光一看，來者正是跟我們家相隔兩排房的亮子爸，論輩分，我爸管他叫叔。 

 “我嬸子什麼了？！”我爸問道。 

 “你嬸子自殺了！” 

 這個亮子爸是出名的老實人，家裡有一兒一女，女兒嫁的特別遠，一年也回不來兩趟，兒子現在在外地當兵，平時只有老兩口在家。 

 我爸連外套都來不及穿，趕快就把拖拉機打著了火，帶著亮子爸就去了他家。倆人一進門就看見亮子媽躺在炕上，臉色慘白，口吐白沫，手捂著胃，不斷的在炕上打滾兒呻吟著，屋子裡一股濃烈的農藥味。 

 “快！咱倆把她抬拖拉機上去！”說完，我爸和亮子爸倆人一頭一腳的就把她往拖拉機鬥裡一扔，亮子爸抱著她媳婦在車斗裡哭，我爸狠踩油門，就加緊往醫院趕。一邊開一邊回頭對拖拉機鬥裡的亮子爸說：“別哭了！快！摳我嬸子的嗓子眼兒，讓她吐出來點，她八成是喝了農藥了！”亮子爸聽我爸一說，這才反應過來，趕快用手摳了摳亮子媽的嗓子眼兒。亮子媽一下子就吐了我爸一車斗子。 

 拖拉機不一會兒就開到了鎮上的醫院，醫生們開始給亮子媽灌腸搶救。我爸和亮子爸等在搶救室外。 

 “我嬸子為啥自殺啊？！你們倆口子吵架了？”我爸問道。亮子爸一臉的無辜：“我也不知道，我們倆沒打架啊！她怎麼就突然喝藥了呢？”我爸看了看亮子爸，覺得他不像是說瞎話。 

 亮子爸這個人特別老實，平時不愛說話，是個悶葫蘆。他當時也就是五十歲左右，但是臉上橫豎都是褶子，上嘴片子上還留了濃密的鬍鬚，很像魯迅的鬍子，但是他可沒有魯迅的文化，大字都不識幾個。亮子爸除了老實，還特別特別的摳兒。都80年代了，還天天穿帶補丁的衣服，一年到頭都捨不得吃頓肉。亮子媽比亮子爸小几歲，四十五六的樣子，人長得不好看，天天灰頭土臉的。穿的也不講究，甚至連個胸罩都捨不得買，經常大夏天的穿個洗的都透亮的大背心出門，胸前那倆跟貼餅子似的都耷拉到肚臍眼兒了，看著人都尷尬。亮子爸沒文化，找不到太好的工作，就在一個工廠裡給人家晚上值夜班看大門。每天天一黑就去，天一亮就回。亮子媽沒工作，偶爾幫人家掰個棒子，摘個棉花，打個零工而已。倆人雖然日子過得緊巴，但是感情還是不錯的，特別是亮子爸還是很疼媳婦的。按道理亮子媽沒理由喝農藥自殺啊！我爸怎麼想也想不通。 

 “您今天沒去值夜班嗎？”我爸掏出了煙遞給亮子爸，給他點上了火。自己也嘬了一棵。亮子爸拿過煙吸了兩口：“別提了，上了。就是我晚上臨走時候，她拉著我的手說，家裡存摺密碼是多少，說那是攢著給亮子娶媳婦的。還囑咐我照顧自己什麼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我到了廠子，越想越不對勁，她最近這幾個月總是不高興，動不動就哭起來沒完，也不知道為啥。我一想，不會要出什麼事兒吧，就特意偷偷跑回家，想看一眼。一回去，就看見她那個樣子在炕上一邊滾一邊哼哼。誒！得虧我回來了！我要是沒回來，等天亮下班再回家，估計她都得涼透了。” 

 醫生搶救了一會兒，出來說灌完腸了，需要留院觀察一下看看情況，我爸就自己開拖拉機回了家。 

 第二天，我媽下班之前後路過醫院，就想著順路看看亮子媽怎麼樣了，剛一見到亮子媽，亮子媽就開始握著我媽的手大哭。我媽關心的詢問她：“嬸子，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想不開的？要喝農藥啊！這幸好發現的及時，我們家老二剛好在家能開拖拉機帶你來醫院搶救，要不然您這就沒命了。”我媽問了半天，亮子媽什麼都沒說，就是一直不停的哭。搞得我媽也一頭霧水，扭頭就問陪床的亮子爸：“叔，你倆打架了？還是讓我嬸子受了什麼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