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子曰 作品

第八十三章,當一次名正言順(一)

於是雷尚大鬧了一番錦窯城的畫舫之後就要去往寶鹽城把那個女子要回來,不然他都覺得自己在幾個兄弟之間抬不起頭來,想到這裡,雷尚挺了挺胸膛,摸了摸手邊金色刀鞘的長刀,神色自若,應該是在告訴那些鏢局的下屬不必擔憂,有他雷尚在一定安然無虞。

高騁可沒有這麼心思安定,他警惕地查看這四周的動靜,雖然此前還沒有一支往返於此的車隊發生過遭受襲擾的事情,可是西師鏢局畢竟比不得那些豪閥富商的車隊,震懾力還是不足。

高騁回頭看了一眼,有些意外,那三個少年居然都沒什麼慌張擔憂的神色,那個小和尚微微低著頭轉動手中念珠,似乎一路上都在仔細推敲著佛家語。小道士手握書卷左右張望著沿途的風景,怡然自得。那個年輕讀書人雖然比起兩個同伴要多了幾分警惕,可是卻也沒什麼憂心忡忡的模樣。

高騁心下感慨,不愧是遠遊求學的治學之人,看來也是真正走過了千山萬水的。

張謙弱低聲唸叨著一句詩文:“水耕先浸草,春火更燒山。”身穿素淨儒衫的君策輕聲道:“可惜沒能去親眼看一看窯洞燒造瓷器的場景。”

張謙弱點點頭笑道:“瓷器此物以往擺放在長生觀裡都還真不會刻意駐足觀祥,此時途徑造瓷處反而覺得以前怠慢了那些纂刻著美好詩文的精美瓷器了。”

真頁抬起頭無奈道:“你要是早些這麼想,就知道你小時候不小心打碎了那個瓷瓶玄易道長為什麼非要追著打你,甚至追到了圓一寺都不罷休。”

張謙弱咳嗽一聲,一本正經道:“你這和尚好生無禮,怎得還愛翻舊賬,莫不是學了百家末流的商家術法,不妥啊。”

真頁沒有理睬,君策卻想了想說道:“諸子百家,雖然總有些座次爭論,可我看書中其實對於商家學問宗旨的闡述也未與治學根本脈絡差之太多。雖然商家更著眼於事功,講求一個交易事,也就少了著書立傳探究學問根祇的追求,但其實商家好似也講究一個正中平和的說法,要權衡雙方利益得失,儘可能將益於己方的事情做到最大,卻也要衡量如此做對於另一個極端的影響,畢竟得失自有其理,天行有常,所以商家其實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再者如今這麼多的商賈之家,其實都可以算是商家的弟子門生,即便沒有學問宗旨的發揚光大,可是卻有道理落在實處的一以貫之。”

張謙弱笑著指了指君策,說道:“你小子真是這段時間讀書讀傻了,去到了哪裡都要看遍書肆的書似的,也虧得你是個臉皮厚的,沒給那些書肆掌櫃的眼神盯死。”

君策拍了拍腰間的書卷,咧嘴笑道:“二叔說過,唯有文字道理兩物看見了就可以收入囊中,至於何時再將他們翻出來曬曬太陽又何時有那幡然醒悟,自然就都可以慢慢來了。”

張謙弱點點頭,這才說道:“世人苛責商家學問之處,其實並不是那所謂的銅臭氣,更多的是商賈對於錢財之物孜孜不倦的追求,以及在這背後註定就要萬事萬物斤斤計較落上價碼的衡量,如此若是商家學問真正被奉為正統,那麼世道人心就要浮華,人人若都是隻著眼於利益之得失,取捨之多寡,那麼就要多了人心的計算,而少了自然而然的人心牽扯,那就遠了善惡是非的多多思量。”

君策點點頭,覺得張謙弱這番言語說的精簡獨到,回頭可以記在冊子上,日後多拿出來翻閱翻閱。這一路上君策的那本冊子上記載了不少內容,有書卷上的聖賢言語和美妙詩文,也有真頁和張謙弱以及他人隨口說起的道理。

真頁看著四周輕聲說道:“越是遠離錦窯城,這深山中就越是寂靜,恐怕此行不會安穩。”張謙弱點點頭說道:“明明知曉肯定會有匪寇襲擾,卻又不知究竟是何時回來,這才是真正的煎熬啊。”

話音未落,君策剛要讓張謙弱別烏鴉嘴,不遠處山道旁樹木攢動,一時間湧出來烏泱泱一大群蒙面人,其中為首的一個漢子舉起手中的長刀高聲喊道:“留下過路財,保你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