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子曰 作品

第十七章,問刀問人又問心(三)

魏崇陽身披儒衫,發系玉冠手持羽扇,站在披甲重兵的大軍之中卻仍自有一股意氣風發,絲毫沒有弱了半分氣勢。站在魏崇陽身前半步的奇蒼,已然身披金甲頭戴金冠,腰間佩著寶劍,身後紅色披風隨著旗幟迎風作響,奇蒼看著高臺之下烏壓壓的人群,看著訓練有素的將士們昂起頭崇敬地望著自己,他深吸一氣,蘊著力道喊著:“將士們,此次出征便要正面與魔君大軍交戰,你們可有懼怕!”

“永不懼怕!永不懼怕!”將士們一同吼著,掀起巨大的聲浪,一陣一陣地拍打向天空之上,雲層翻滾起來,無數的光芒穿透灑落,照耀著將士們亮堂堂的甲冑。

奇蒼抽出劍來向天邊指去,用著傳遍十萬大軍的語調高聲呼喊:“那便戰吧!此戰,必勝!”

“必勝!必勝!”將士們吼起來,揮舞著刀劍,馬嘶長鳴。

目送著先頭部隊踏出軍營,奇蒼回頭看向魏崇陽,鄭重道:“此次奇蒼親征,後邊的一切就交給先生了。”魏崇陽恭敬行禮:“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

奇蒼點點頭,走下高臺坐上馬背,帶領著大軍向著衡下城外的沙場走去,然後便是持續了一月有餘的“衡下之戰”。此一戰,奇星島將士以少勝多,憑藉十萬人馬擊退了魔君座下的三十萬大軍,隨後勢如破竹地攻下了五座城池,劍指北境皇城。

在衡下之戰拉開序幕時,孤身行走天下的少年走進了第四座鬼門關所在的城池之中,看著天光普照之下空無一人的岑方城,少年只覺得四周一切都變得昏暗下來,便是天上熱烈的光芒也被遮掩得嚴嚴實實,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變得忽遠忽近模糊一片,讓人看不分明,從心底便要生出惶恐畏懼來。

少年在城門下站了一陣,終究還是踏入了城池之中,從醉春樓得到的消息來看,這座鬼門關中坐鎮的惡鬼乃是最為神秘的一尊,雖然僅僅位列第八但卻神出鬼沒,實力、武學、作為無一曾清晰展現過,少年帶了許多鄭重,看著眼前這詭異的情況心下迅速做了決定。

無聲無息間少年便不見了蹤影,只留了城牆下深入地底的竹鞘和長槍,還有無邊的風沙飄揚。

少年在城池內高低相間的樓閣中穿梭著,他沒有見著一個人,這整座城彷彿是一片空蕩蕩的鬼蜮,在白日裡也讓人遍體生寒。

少年慢慢醒悟過來,原來這一整座城都是鬼門關。

少年漸漸地收斂住所有氣機,連呼吸也慢了下來,他壓低身影尋找著陰影處,將身體嚴嚴實實地融了進去,悄無聲息地遊走在城池之中。

青衣男子和傅慶安走到了岑方城外,他們看著樹立在城門處的竹鞘和長槍,對視一眼之後一掠而起,飛到了城樓之上,臨高遠眺這座城池,就在此時,遠方一片漂浮的彩色布條悠悠地落向了地面,掩蓋在了風沙裡一動不動。

等了一陣,發覺那城樓上高深莫測的兩人似乎並沒有出手的打算,布條一陣抖動之後乾癟下去,一片黑影遊躥而去,不見了蹤跡。

這是一場無聲的戰鬥,青衣男子和傅慶安始終站在城牆高處旁觀,安靜地看著城裡某些隱秘的角落處不易察覺的異樣,有時甚至在他們沒有反應過來之時,暗裡的交鋒就已經開始又迅速落幕,試探、短暫、難以捉摸,陽光下發生在岑方城中的一切都顯得那般詭譎,現在若是還有旁人在一側,恐怕還會覺得這座城池一片安靜祥和,雖然沒有一個人,但至少落得閒適。

可是,酒樓裡突然炸裂開來的酒罈子、茶館裡激射而出的尖利棋子、屋簷下數不清的寒芒閃爍、街道上難以察覺的空洞和底下的尖銳、湖邊蘆葦叢深處的開山巨弩、湖底裡暗藏殺機和暴戾的雙眼,一道道一關關,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的境地。這哪是一座空城,這是世上最為險惡陰沉的一座鬼門關,看不見的敵人才是可能一擊斃命的大恐怖。

少年數著時間,此時隔著他與那尊神秘惡鬼的第三十六次交鋒已經過去了一炷香時間之久,危險隨時會再次降臨,但少年已經不再被動地等待和防禦,他開始潛行在難以揣測的路線上,有時甚至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大街上,但就是讓人捉摸不住,彷彿下一刻只要一眨眼就會失卻了蹤影。

少年來到湖邊,他隱約察覺到岸邊水草深處藏著巨大的威脅,而且他也有種說不出的預感,最後的交鋒應該就會發生在這湖邊。此時距離少年踏入城池兩人開戰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看著天邊日光漸漸西斜,少年感覺緊繃的身體開始有酸澀之感湧了上來,他不知道那惡鬼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但至少知道那惡鬼經歷了這一次次交戰之後不可能毫無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