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珂姚廣孝 作品

第五百三十八章 蠻夷的命就不是命?

  那時他需派弟子日日勸導,在三五代人之後以佛法感化,驅逐罪過之後,他便會以自身為媒向陛下申請諸蠻內附。

  但在這之前,扭曲佛經,殘害蠻夷百姓的外道邪魔,必須誅而盡之.

  “唉,玄奘你當真認定了一條路走到黑,永不復行?”

  看著裝聾作啞,全然不回答自己問題的玄奘法師,垂垂老朽的大僧侶不由得嘆聲道。

  玄奘法師緩緩的抬起了頭,那古井無波的雙眸神色淡漠的注視著面前的老僧,雖無任何神異,但卻讓老僧猛然間打了個激靈。

  在那雙眼眸之下,他感覺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一樣。

  而事實上,當玄奘法師緩緩開口時,更是驗證了老僧心中的猜測:

  “貧僧只求見佛祖一面,求得真經一部,又有何錯?”

  “而至於這些,菩薩當真要為這些佛敵外道辯駁?”

  “那不如坐到前來,由貧僧跟菩薩辯上一辯!”

  老僧。

  或者說假借老僧之面的菩薩聞言心中一泠。

  他的身份被看穿倒不是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事實上在此之前,已有數位菩薩忍不住玄奘的殘忍之舉,親自下場與其辯經,但結果麼.

  別的僧侶,是將諸佛跟菩薩的言語奉為圭臬至理;但玄奘不同,一切的經卷到了他的手裡,會先品評一番,只有合乎他道理的才算佛經,而那些不符合他標準的,便就是外道邪言。

  佛祖本人都沒這麼霸道,正如吐蕃的經卷,在靈山傳播至此的時候,其中經典也經過了一些本土化的改造,以方便當地的風土人情。

  但玄奘不同,他雖並不強迫讓所有僧侶改信他那一套,但卻以辯經的方法,從根源上剔除那些不符合他定下規則的。

  如果說,在靈山故土,玄奘不忌生冷的將整個佛土橫掃一遍,是給本已在故土落寞的靈山重新發育的空間的話,那在吐蕃這同樣的經歷,卻是在刨靈山的根。

  因為,前者伴隨著靈山入駐九州,那邊的信仰跟僧侶已被諸佛們放棄,視為可有可無。

  但隨著某個屠夫的崛起,在天庭的遮掩下,肆無忌憚的打壓靈山宗廟,伴隨著靈山在九州無奈封山的決策,在九州本土的吐蕃這邊,已是靈山仍能保證香火信仰源源不絕的最後根基。

  無論是諸佛還是菩薩們,都不能允許吐蕃道統的沒落。

  但奈何碰到了玄奘這麼個死犟的,如此,也就造成了在吐蕃僧侶們人頭滾滾的同時,靈山的一眾菩薩尊者也被殺的人頭滾滾。

  無法,除了九州的佛法較為溫和之外。

  不論是靈山故土,還是吐蕃在對經典的詮釋上都是絕對的霸道跟權威。

  勝者為王,敗者砍頭,幾是必然的結果,即便前者大發慈悲,但佛心破碎的僧侶也已與成佛之間隔開了一道永恆的天譴,破而後立的大智慧,不是誰都有資格具備的。

  而至於玄奘所謂的要求,那是萬萬答應不得。

  連菩薩跟他不對眼都能被生生砍了,誰知道這死犟的玩意兒在看到佛經不如他意的時候會不會拉著佛祖辯上一場。

  佛祖輸的概率雖然不大,但絕不能賭。

  畢竟在這前不久,同樣是在一場十拿九穩的圍剿中,靈山一系硬是被兩個牲口給殺的血流成河,四大菩薩死的死,傷的傷,甚至佛祖本人都沒落個好。

  玄奘雖比不得那屠夫粗蠻,但其對於佛法的精通,至少絕大多數的菩薩都是自認不如的。

  只是,顧忌歸顧忌,當大昭寺的一眾僧侶們將期盼的目光聚集在老僧的身上時,面對著那一顆顆洶湧的內心,面對著在大昭寺上空幾欲化作實質的心靈咆哮,老僧仍是倍感壓力。

  前進一步,便意味著他得跟佛法精深的玄奘辯法。

  但後退一步,卻得面對整個大昭寺人心失衡,乃至於助長了玄奘的氣運,使得他在吐蕃之行中更加恐怖難制。

  而正在老僧糾結難選的時候,東邊的天穹之上,忽有一片遮天蔽日的血雲滾滾而來。

  相較於靈感並不敏銳,且被玄奘打擊的神情恍惚的眾僧侶們。

  本就心思躁動的老僧,跟正在咄咄逼人的玄奘法師倒是第一時間察覺到這異樣的。

  而也僅是他們轉頭的功夫,便已不見天日。

  唯有一層暗淡的血雲籠罩在整個吐蕃的天穹之上。

  諸佛泣血?

  這是後知後覺的僧侶們心中第一時間浮現的想法。

  凡俗生靈,真靈晦暗,雙目渾濁。

  只能通過環境的變換看到事物的表象,而不知內蘊。

  可對於在九州的浩瀚神話史中都佔據著沉重一角的玄奘與菩薩化身而言,伴隨著這暗沉的血雲的籠罩,一股恐怖的血腥與殺戮之氣正在飛速的擴散,宛若無間地獄一般的業力,伴隨著萬萬生靈的慘痛哀嚎一起響徹耳邊。

  魔頭?

  不,哪怕萬年一遇的魔頭都無此氣象。

  整個九州,能有此兇威的,唯有那靈山之敵,九州莽撞人!

  剎那之間,披著老僧麵皮的菩薩腦海中回想起了某些被深埋的慘痛景象。

  那古樸而血腥的戰斧,破碎且鋒銳的斷刃,破碎天地之下,泣血而亡的昔日好友.

  而如今,這昔日的夢魘再度追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