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軍師 作品

第三十三章

二郎端起茶來,抿一口,看著簪兒彈琴,笑道:“前朝時,不知是哪州哪縣,有個縣太爺,雖是當了幾年的官,後來卻愛尋仙訪道。有一年受了一個妖道的鼓惑,得了一個旁門左道的法術,便在自個兒府裡,私設了龍柱鳳梁,彩雲飛霧,自在受用。後來給一個他開罪過的惡霸,死後在地府裡出首告發,說他家裡如此這般。那官老兒便給拿住了,打下地獄,掏出心膽來,煎在油鍋裡,該煎他十萬八千年,如今還在受罪。”

他這一番話,淡淡地道來,便如說些平平常常、閒三碎五的家常小事兒一般。姐姐卻聽得好似霹靂轟雷,打在內裡。虧得是姐姐了,面上也如聽些平平常常閒三碎五的家常事兒一般的樣子,背上卻早浸透了冷汗;那“龍柱鳳梁”、“出首告發”、“打下地獄”等幾個詞,每一個倒像一道響雷,霹得這狐狸精腳軟心兒顫;又有一道驚寒,前胸脊背,打圈竄了十七八趟,頂門湧泉,上下奔了三五十回;震得她只得一個心思,肚子裡大喊:“好厲害!先發制人!”

這話是著實厲害。既這般說了,姐姐如何也得出一個聲兒。但只有“活該”與“可憐”兩個不可輕易道出來。若是按天庭的意思,自然該說“活該”,但二郎聽說是不怎麼與天庭好的,倘若輕易“活該”了,惹惱了他,如何是好?又不能開口說那個官兒“可憐”了,叫這廝聽在耳裡,後患無窮。且不慮他有心算計,只消不留神露些口風與別個神仙曉得了,難不成也將自身拿去,問個僭越,打下地府,掏出心膽,也煎個十萬八千年?

簪兒那一曲,正彈到急處,風波已起,只未得定。她全神貫注,只在弦上,倒沒心思聽二郎與姐姐說些什麼。

二郎笑意不減,斜斜眼瞟了過來。此時正是姐姐的手段處,運起心法來,整個的閒逸慵惰,好整以暇;眉目三分春,剪瞳兩點明,櫻桃未綻情先動,蓮萼半頷愫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