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賣石灰

　　五保戶火爺爺和眾人都奇怪了。

　　郭勝虎說，“黃醫師，尤林同志不是交待過嘛，這石灰，大田、葫蘆塘都有用，不能賣！”

　　也有少數社員支持黃暮林。

　　有人嚷嚷起來：“哎呀呀，石灰倒進葫蘆塘，不是眼睜睜把錢扔進爛泥裡，哪個不心疼！”

　　黃暮林心頭惱火，但他並沒在臉上表露出來，反而笑咪咪地走到郭勝虎身邊，一手輕輕搭著小夥子結實的肩頭，兩眼卻看著周圍的幾個青年，說：“把石灰賣給兄弟隊伍，是支援他們學大寨，發揚風格嘛。咋就想不通了呢？眼光看遠點吵。支援了人家，又發展了集體經濟，好事兩樁。勝虎，腦殼裡頭要轉過彎彎來啊！”

　　黃暮林的這一番話，居然也說動了一些人的心。

　　正在這時，範百勤興沖沖地走來了。

　　黃暮林一見，滿臉高興地說：“讓大隊長說說，賣石灰，可是他親自安排的？”

　　“花茨藜”不信，迎上前去問樊百勤：“百勤叔，石灰是你答應裝車往外賣的？”

　　範百勤走到人群中，滿不在乎地說：“是我決定的。”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地，背後亮起個婦女的尖嗓門，毫不客氣地數叨道：“煙桿腦殼還通氣呢，你這腦殼咋不通？我說你呀，心眼裡怕是塞了髒疙瘩啦！百勤，這石灰賣不得！”

　　範百勤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愛人曾桂芸。

　　曾桂芸四十歲出頭，頭髮在腦後盤成一個髻，彎彎的眉毛，高高的鼻樑，臉盤比較瘦削。

　　她身穿一套土藍布衣褂，腰束一條暗紅底圍襟布，腳穿一雙淺口布鞋，渾身上下，給人一種精明能幹的感覺。

　　眾人聽了曾桂芸的話，“轟”一聲都笑了。

　　範百勤一臉的尷尬相，愛人當眾批評自己，這，這太叫人下不了面子了。

　　他氣惱地一揮手，說：“娘們家家的，頭髮長見識短，你懂個啥？”

　　“我是不懂。”曾桂芸上前一步，繼續道，“我不懂你這個幹部為啥老跟貧下中農和小凌他們岔開心，對著勁，叫人看著心都涼了。要換我當幹部哇，有這麼多群眾給添柴加油，捋袖子攥拳頭地要學大寨，改造葫蘆塘，大幹社會主義，還不笑裂了嘴？哪像你這般又潑冷水又吹風。”

　　範百勤不由拉下了臉，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的愛人，竟當著眾人揭他的底。心中雖惱，卻又不便發作。

　　正在他左思右想的時候，黃暮林開了腔：“小掌掌她媽，你也說過火了，大隊長可不是那號人哪！”

　　“是啊，大隊長天亮忙到天黑，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水，大家也看得清。”

　　範百勤聽著聽著，臉上掛起了笑，覺得一部分群眾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他心裡一想，乾脆趁熱打鐵，把話都抖落給群眾判個是非曲直。

　　於是，他衝著大家說：“石旮旯山高地薄，多少年翻不過身來。說句心頭話，葫蘆塘是生成的眉毛長成的相，改不過來。上年紀的人總該記得，過去不也改造過一次，事實咋樣？還不是麻雀銜糠殼——場空歡喜。教訓不接受，還得碰破頭。再說，今天李智慧已經發生了意外，哪能讓社員再下塘去得病呢？大家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