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老朋友見面

               　　前面是一段險路，人稱斷頭巖。過去，有一首山歌這樣唱道：

　　斷頭山岩連青天，

　　雞腸小道陡又險，

　　猿猴攀坡心頭慌，

　　麂子跳崖腿發軟。

　　如今，雞腸小道早就改成了馬車道，但依然很險陡。它的一邊是刀削斧劈，直立如壁的石巖，另一邊是怪石嶙峋的陡坡。

　　趕車人為了搶時間趕路程，一手緊挽韁繩，一手高舉鞭，驅使川馬用最快的速度拉著車往坡上衝去。當馬車下坡的時候，他又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掃視著前方的路面。突然，他的眉毛猛地聳起來，渾身一震，不由高叫一聲：“不好！”

　　原來，離馬車二、三十米遠的地方，一座小石橋的橋板石，很顯服地拱了起來。糟糕，橋基石塌了。再衝過去，馬上就會橋塌車翻。

　　正當趕車人想緊勒馬韁的時候，只見橋肚下鑽出一個高個兒壯實的漢子，站在橋邊，向馬車拼命地揮手高叫著：“危險！快停車！”

　　趕車人一甩韁繩，雙手用勁將剎把往身側邊拚命一拉，想來個緊急剎車。誰知用力太猛，飛轉的車軸“嘎嘎嘎······”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叫，“喘”一聲，剎車把斷了。要不是他眼快手疾地一把抓住車廂板，差點兒被掀翻下馬車去。

　　川馬受了驚，拖著再也無法控制的馬車，瘋狂地向小石橋直撲過去。

　　趕車人急得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替站在橋邊那高個壯實的漢子驚心哪，再不躲開，馬車一出意外，首先會把那漢子壓得粉身碎骨的。他直起嗓門，打蕾般地喝道：“閃開！快閃開！”

　　在這幹鈞一發的時候，只見那高個兒壯實漢子敏捷地從橋下抱起一塊四四方方的橋基石，疾速墊到橋板下，並用自己的肩膀和雙手，死死頂住了那塊搖動的橋面石。

　　車輪聲，馬蹄聲，風聲，匯聚成驚心動魄的轟鳴，在高個兒壯實漢子耳邊不遠的地方響了過來，響了過來······

　　高個兒壯實漢子在這預示著萬分危險的轟鳴聲中，屏氣咬牙，一動也不動地支撐在小石橋邊，彷彿他已經不是一個會被壓傷碾死的骨肉之身，而是一塊壓不爛、碾不碎的橋基石。

　　小石橋突然顫抖起來，馬車風馳電掣般地壓上了橋面。高個兒壯實漢子的雙腿頓時像繃緊的弓，額上暴起了青筋，臉漲得通紅。

　　他彷彿覺得，全身的血液，全部的力量，此刻都在這一瞬間匯聚到肩膀上去了。

　　一眨眼工夫，“轟隆隆”震響的馬車，夾著一股風滾過了石橋。

　　緊懸著一顆心的趕車人，忙拖長了聲音，厲聲吆喝道：“嗚······啊·······”

　　三匹跑乏了的川馬，一齊把屁股往後一頓，馬車便穩穩當當地停住了。趕車人縱身跳下馬車，回頭就朝小石橋跑去。

　　當他一看到從橋下躍上來的高個兒壯實漢子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睛時，不由一楞，隨即又驚喜地咧開嘴，張開雙臂撲過去。

　　“喲，是你呀，尤林！怎麼樣？沒得傷著吧？”

　　被叫做尤林的高個兒壯實漢子，是老上海知識青年，最近剛被組織上秘密派來擔任石查旯大隊的黨支部書記。他也認出了趕車人正是石旮乳的民兵連長程雲亮，便高興地微笑著說：“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