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春 作品

第 47 章 不要黏著夫郎(三合一章)





是那個老太監沒說沈觀會趁機報復,所以三叔才沒放在心上?




他料定沈觀不敢在賑災的事上做手腳,偏偏沈觀膽大包天,想先斬後奏?




不論如何,敵手已定,是沈家沒錯。




再看看具體下毒的人是誰,他們就早日回豐州。




另一邊(),謝星珩跟鏢局四位先生在後面演武院擺桌⒀()_[((),人手一件大披風,腦袋上戴著帽子,團坐賞月。




天子腳下生活的人,謹慎刻進了骨子裡。




自家鏢局內部,都露天說密事。




何鏢頭帶人在外圍看守,不讓人靠近。




謝星珩終於得到了朝局信息,把他目前所缺的版圖補充完整。




聽完以後,他心沉如石。京都不宜久留,這兩年也不是入仕為官的好時候,他得猥瑣發育。




鏢局四位先生,都是舉人,最年長的是郭先生郭孝祥,年過五十,最小的是楊先生楊德一,另有劉先生劉翰維,向先生向雲歸。




現在是天佑三十二年,當今天子已經五十九歲,太子是嫡長子,今年剛滿四十。




四十歲的人,做了三十年的太子。




早年給他培養的臣子,都做得很好,現在是太子最堅實的擁護者,可他們都老了。




皇帝自己安排的事,兒子能完美接任,大喜事一件。壞就壞在,皇帝不服老,現在不想退任。太子也不想等了,兩頭勢如水火。




今年天災多,各地急報回京,京城氣氛很緊,矛頭直指天子。




在座都不是無知百姓,百姓也不會管這些事。




郭先生說完,看向謝星珩。




謝星珩點頭:“上位者散佈利於自己的謠言。亮刀子了。”




有政治嗅覺。




郭先生看他的眼神很是滿意。




活在京城的官員,都能明顯感覺得到,皇上想要父慈子孝的場面。




所以各家老爺子的壽辰,只要明著辦了,沒人能說一句不好。




這也是宋明暉在京城,感覺不到氣氛緊,江承海來時,又感覺萬分不同的原因。




皇家的父子打擂臺,他們這些小人物,還是躲遠點。




謝星珩對江老三也有了基本瞭解,一輩子順風順水,會讀書,不會做人,官場上能走到現在,已經把他的氣運耗盡。




幼年父母疼愛,長大哥哥供讀,年少俊才,二十多歲就考上進士,被榜下捉婿,藉著岳家的勢力,一朝當官,便平步青雲。




進了吏部,上司不與他為難,恩師還看重他,多有培養。處在卡著文官脖子的崗位,若非結了死仇,能忍就忍了。




他慣會窩裡橫,媚上而傲下,上官不予他為難,官路平坦。




朝堂如虎穴,一步踏錯,就是萬丈深淵。




五官品,聽著好厲害,可連上朝的資格都沒。




他氣數到頭了。




謝星珩垂眸急思,問:“分家能撇清關係嗎?”




郭孝祥皺眉。劉翰維道:“逐出家門,簽下斷親書,可以一試。”




楊德一搖頭:“江老三哪會捨得‘錢袋’?”




豐州一年四次的年禮是定數,他們還把鏢局當自傢俬產,別說每月裡要來拿錢,就是家裡幾個孩子,出來逛街買東西都要來鏢局吆五喝六的。




那個大




()的最不像樣,吃了花酒賴賬,叫人來鏢局拿銀子。




兄弟們都是刀口舔血掙銀子,他們又瞧不起人,這錢給得憋屈。




謝星珩有辦法:“只要行得通,我保管他能馬不停蹄的把我們一家踢出家門。從此以後,大房跟三房沒有關係,豐州江家跟京城江家,不屬同門。”




向雲歸說可行,但要加一層保障。




“找個可以力保你的人。”




他跟謝星珩說廣平王府的事。




江老三實蠢,萬一兵行險招,氣數到頭押一回寶,想搞個從龍之功來翻身,他們分家了,腦袋也得一起掉。




江承海出豐州押鏢時,謝星珩跟他談過,要打聽廣平王府家的傻兒子,以此為切入點,跟王府搭上線。




一路兇險,江承海又帶著程明脫離大部隊,兩人有聊天,王府的事說得少。現在說給謝星珩聽的,是江承海委託向雲歸探聽的。




這話一說,局勢更亂,謝星珩頭都疼了,他加以分析,做信息梳理。




廣平王是皇上的幼弟,兩人隔了十幾歲。皇上登基的時候,他就比太子大兩歲,一併封王,留在皇城養大。到了年齡就指婚,隔年有子,再三年,他到了二十五歲,皇帝給他封地,把他扔去了昌和府,卻把他的幼子留在了宮裡。




簡要來說,皇帝忌憚廣平王,留了廣平王的兒子當人質。




又十年,這個孩子長到十三歲,太子三十了。




皇帝突然對“人質”疼愛起來,寵得沒邊,不是皇子,勝似皇子,給他無上權利,給他特殊待遇,甚至放話,這孩子有天子之資。




簡要來說,皇帝又忌憚太子,拉了這個倒黴孩子出來當靶子。明晃晃的陽謀,不是不傳位,是他有了更加心儀的人選。




聖心不可揣測,像一個黑暗森林法則,猜疑鏈無窮無盡。




而皇帝還有別的兒子。




目前有一個不知好壞的消息,這個倒黴孩子,謝星珩認識,還見過,他叫林庚,是莫名出現在豐州追剿山匪的高官。




難怪叫皇帝君父。




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躲遠點。




皇上怎麼會同意放走這個活靶子的?




沒人知道。




他們家以商戶的身份,能打聽出來這麼多消息,已是極限。




郭先生最後提醒他:“有些是我們幾個分析的,你要區分開。”




他們說的,不一定是對的。




謝星珩知道的,萬事萬物,沒有絕對。




談話的最後,謝星珩厚著臉皮請求道:“先生們,你們能給我取個表字嗎?我還沒取表字,出門交朋友太尷尬了。”




他們好一陣笑,笑完讓郭先生給他取表字,小一輩的孩子都是郭先生取名的。




謝星珩的名字很直白,在郭先生看來,這個名字並不好,思及他是小縣城出來的書生,這名字多半是別的老秀才翻書拼湊的,又能理解。




星珩者,明星美玉,卓絕無二。




名字太




大,太盛。取字要壓一壓。




郭先生知道豐州的事,來之前還聽別的鏢師說了,謝星珩在酒樓打了另外一個秀才,行事風格雖快意,也太過鋒銳。




不是要他慫,也不是要他怕,是要他心懷敬畏。




郭先生摸著下巴的一撮山羊鬍,念道:“敬之敬之,天維顯恩,命不易哉……維予小子,不聰敬止。()”




是《詩經》,《周頌·敬之》。




郭先生說:你表字就叫敬之。?()?[()”




敬天勤學,自戒自勵。




謝星珩起身,恭恭敬敬行了學生禮。




今天太晚,他們留在何鏢頭家裡歇息。




江知與酒量差,在酒樓就喝了些,回來又是一桌酒,撐著跟何書文說了半天,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喝完醒酒湯,渾身無力,軟綿綿的。




謝星珩被人領過來,接了兩桶熱水,繞過珠簾,叫他起來擦擦臉。




江知與沒勁,他們在外待得久,身上髒,脫了外衣,裡面的衣服也沾了酒氣。他便連炕都沒上,坐踏腳蹬上,趴在炕邊打盹,見謝星珩回來了,就伸手要抱抱。




他把勇士符系在了手腕上,一抬手就在半空晃盪。




謝星珩撈他,江知與嗓音也軟,說他沒力氣了。站起來還要靠在夫君懷裡撒嬌:“我好柔弱啊。”




謝星珩立刻想到江知與狠狠踹趙銘的樣子,笑意不止:“小魚,你剛打趙銘的樣子好颯好A好迷人,我好喜歡。”




江知與聽前半段,身體都僵硬了,聽到後邊,又再次軟下來,喉間咕嚕嚕,講亂碼。




謝星珩抱著他搖一搖、哄一鬨,就熟練幫他擦洗,把人塞進被窩裡。




朝局的事費腦子,今晚不說了。




謝星珩收拾好個人衛生問題,順手撿起桌上的信件看。




家書簡單,兩位岳父簡要說起家事,目前一切都好,農莊也井井有條,蒸蒸日上。




宋明暉有魄力,做事大開大合,場子都要辦,人員都定好了,就不用慢慢來,直接給謝根弄了個大場子。




劃地在農莊,謝根一家都搬過去了,後巷的宅子還沒退租,年底還要回來住的。




那邊有王管家照管,都是府上舊人,謝星珩可以放心。




另外簡要提及了程明的事,沒有回禮,不用在意。收到回禮,可以等走前再意思意思送份厚禮,平時不可貿然打擾。




徐誠那封則厚一些。




他是江知與好友,可能會說些小哥兒間的私密話,謝星珩拿起看了署名,就把信件放下。




謝星珩熄燈進帳,江知與往他懷裡貓。




不知何時起,他家小魚不習慣跟人抱著睡的毛病改好了。




江知與頭疼,昏昏沉沉又睡不著,醉話很是可愛。




“我的螃蟹……我的月餅……”




螃蟹是謝星珩給他拆的,蟹黃還沒動,蟹腿才吃了幾筷子。




月餅是他親手做的,還說逛完回家賞月吃的,也沒吃上。




()秋季正是吃螃蟹的時候(),明天還能補上。




月餅也是?(),氣溫低,放一晚沒問題,明天一樣吃。




江知與還可惜謝星珩的詩會。




都搞砸了。




謝星珩心想:月餅沒吃上,螃蟹沒吃完,詩會半途散場,燈塔爬了一半,可老婆還是我老婆啊。




懷抱香軟,他拋開愁思,沉沉入眠。




此時,江老三翻來覆去睡不著。




家裡幾個孩子出去看花燈,回來以後給他講,在燈塔那裡見著江知與了。




被一群鏢師和書生圍著,很是威風氣派,還得了勇士符。




江老三沒在意勇士符。




正經當官的人,哪裡會在意這個徒有虛名的裝飾品?




他心裡梗著的是江萬川帶回來的消息——謝星珩打了個秀才,江知與也動手了。




江萬川總算老練一回,看了一場熱鬧,甩開江致微跟著趙銘跑,等顧慎行和許行之走了,他就過去找趙銘問話。




慫貨一個,被打破了膽,聽說他也姓江,還是江知與的哥哥,嚇得原地哆嗦。




江萬川代弟弟賠罪。顧慎行幫忙給了醫藥費,他就留了幾兩碎銀給趙銘壓驚。




回府後,避著江致微,來找父親回話,看這個趙銘怎麼處置。




江老三很為難。




要招攬謝星珩,必然要把趙銘扔得遠遠的,必要時,還得狠狠修理一番。




可謝星珩行事太過張揚,又利又尖,皇城內都這麼大膽,他又猶豫,感覺謝星珩性格不夠圓滑,真進官場,估計活不久。




他想著,再次翻身。




這般折騰,鬧得他的妻子夏元儀也睡不著。




“你在想什麼?”




成親久了,江老三翅膀硬了,從前對妻子禮敬有加,現在講話不耐。




“睡你的覺!”




夏元儀也不忍他:“你要覺得我這裡不好,你也別折騰,愛去誰院裡你就去!”




江老三真走了。




夏元儀氣得把他的枕頭摔到了地上。




江老三最常去的是春枝院,這處院子是花園裡修蓋的小樓,春天時很多枝條會落在院子裡,因而取名。




春枝院住的是個夫郎餘春至,名字貼合,一看便知寵愛,是他這些年來最為偏愛的人,也是二哥兒江致寧的爹爹。




自從江致寧被綁上花轎,他倆關係就降至冰點。




木已成舟,江老三沒為這裡的冷清抗拒惱怒,來得更加頻繁。




今天到了地方,他只在外頭站了會兒,又繞去書房,想了想,再轉頭,去客房找江致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