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春 作品

第 14 章 漏魚





陳大河看他倆都文文靜靜的,辦事能力有,經驗頗為不足,不由急了。




這明面上的事兒,怎麼就不知道唱個紅白臉呢?




當管事的,可不能只有和氣。




這不擺明了是個麵糰子,可以隨便捏嗎?




好話被江知與說了,歹話就要江致微說。




陳大河給江致微暗示:“大少爺,要是有人不老實?”




江致微:“……”




忘記了。




光想著安置與規劃,沒想到獎懲制度。




他腦子轉得快,到這一步,一刀切的狠話也說得。




他站起來,把鎮紙當驚堂木用,大力一拍,棚子裡陡




()然一靜。




江致微有著江家男人的顯著特點,體貌豐偉,劍眉星目,雖是書生,舉止斯文,言語又頗為豪爽利落。




“大家夥兒都知道,蓋房子和開荒是用不了這麼多人的,你們有什麼本事別藏著,留下來幹活也別想著耍滑頭。都在縣裡留了名冊,我們管不了,只好原址送回,讓縣裡管了。”




原址是豐州縣城門外的空地。




那邊草根都給挖完了。




他們手裡還捧著粗陶碗。




有些人是空碗,唇齒間都是綠豆沙冰的綿密清甜與清涼。




有的人惦記著拿回去給家裡人嚐嚐,手裡僅捧著一碗綠豆沙,都感覺沉甸甸的。




才來農莊兩天,他們依然睡不好,心裡不踏實,對未來充滿迷茫。




可他們能結伴去池塘裡洗澡,可以一天吃兩頓飽飯。




他們看農莊裡佃戶的精神面貌,也看青黃無際的麥田。




這才是生活的希望。




早有人動搖。都活不下去了,哪管活得好不好。




農莊收不下那麼多佃戶,到時他們想當佃戶還沒機會。




只是沒到宣佈的那天,心裡猶存抗拒。




現在塵埃落地。不是要他們當佃戶,給他們活幹,還給工錢。




工錢低了些,可這裡包吃包住。




江知與注意著他們的神色,都是面黃體瘦的人,臉上密密麻麻,全是歲月與烈日刻下的溝壑。




聚在這裡的人,多數是男人,少部分是女人和夫郎,更少數的是未婚的哥兒姐兒。




他們都是一家之主,掌握著自身與家人的命脈。




他們站原地,神情緊張的聽著江知與喊出所需的人才類別。




先是書生,再是各類技術工。




然後挑選壯漢,優先考慮家裡有兩個勞力的門戶選護衛。




當護衛隊,不可能經常回家,屋裡也得有人照看。




後邊再照著計劃清單念,養鴨的、做飯的,送茶水的、還有草編的、照顧孩子的。




越往後,人群熱情就越高。




翻山越嶺來豐州的人,多數是臨近雲臺山的村落,互相沾親帶故,平時有往來。




登記中,他們會互相提名舉薦。




經久枯麻的臉龐,也生出了笑意。




這頭順利,只是登記核對很瑣碎。




早選出來的書生跟江致微輪換登記,寫到了日落西山,每一項活計都落實到了個人。




往後,就以活計名來分組,吃飯、發工錢,都按照這個來。這樣好管理。




頭幾天先混住,棚屋搭建完成,再根據各戶情況,把住處重新安排。




現下分得粗糙,家裡有男人的和沒男人的,分開住。以免吃飽了惹事。




晚上,江知與還要趕場子,去他父親組的局,見見族親。




來喜又一次來農莊,給他送“涼爽”。




晚間是凍實的冰棒,口味多了些。




紅豆的、綠豆的、牛乳的、糖水的、凍了西瓜汁的。




牛乳裡邊放了些花生碎(),江知與拿了一根咬?()?[(),冒火的喉嚨潤潤的。




他問來喜:“家裡冰還有多少?”




現有冰塊,都是冬天取了,放窖裡藏著的。




往年他們家都夠用,家裡人少,晚間一屋放一盆。




江致微要讀書,怕他心燥,白天也會在書房放冰盆。




平時取冰時,會順手放進幾壇酒,能喝個冰酒。




平日裡,瓜果之類的吃食,就放井下涼著。




謝星珩用冰大方,他確認存量,要想法子去買些。




來喜說:“還有一半。”




夏季才剛冒頭,的確不夠。




他咬著冰棒,牛乳和花生碎絕配,不見腥味,只有鮮香。




江知與一根吃完,沒看見來喜有別的表示。




他直接問:“姑爺有寫信嗎?”




江致微差點噴茶。




“小魚,你早上出門的,中午才看了信。”




江知與:“……”




“哦。”




謝星珩沒有寫信。




江知與失望。




冰都送了,捨不得幾個字。




他中午還回信了。




來喜說:“姑爺說上午都寫完了。”




江知與想了下,晚上才是硬仗,小謝不可能不鼓勵他,便從懷裡掏出皺巴巴的信紙看。




一張信紙,兩面寫字。




背面寫著:建議書是我為了求娶你寫的,它是你憑本事得到的,那就是你的。




下邊寥寥幾筆,勾勒了一隻狗狗的樣子,側面打箭頭,圈出一個魚形空格,裡邊留言不是“汪汪”,而是“爹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