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 作品
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有人扶住了她。
外殼勉強睜開眼，看清來人，臉色更加難看了。
“兄長……你，你不該出來的。”外殼虛弱的責備著。
“不出來，任由你消失嗎？”他以手指著眉心，眉頭蹙起，一枚芯片從眉心處擠出來，被他丟到一邊。
“我生來就是為了守護你，就算消失，也只是盡了職責。再過幾年，你身邊還會有新的‘外殼’，何必為了我前功盡棄呢？”
“我不需要你來保護，你是我的妹妹，應該我來保護你才對。”抱著外殼的手緊了緊，“就算前功盡棄又如何，如果連你也無法守護，即使擁有漫長的生命，也只是虛度光陰。”
芯片在彈了幾下，在虛空中投出一道身影。這是個成年男人，看不清身形，唯獨臉上的小丑面具分毫畢現。
“還真是兄妹情深吶。”這個芯片，正是01。“我算盡了所有人的概率，唯獨漏掉了你。果然是燈下黑嗎——草木之心，薛安。”
薛安抬起頭來，陰獸的青灰色肉眼可見的褪去，很快恢復為尋常的肌膚，不多時，眼前的人已經從陰獸重新回到了人類的外表。
“久仰大名。”薛安不怎麼真誠的問候。
“我在寄生時看過你的記憶，那時你應該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因為如此，我才沒有懷疑過你。那麼，你是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即使被排出，01也不著急。而身為機械類人，心中有疑問他自然要當場提出。
“妹妹醒來，我自然就醒了。”薛安漠然的回答。
“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像是打通了前後關節，01也明白過來。“外殼力量枯竭，為了延續她的生命，於是你必須從外界尋找契合的能源來補充，紅鸞就是這樣被你拉進來的。只是你沒想到，紅鸞會直接佔用了她的身體。那時你也沒有記憶，卻本能的發現了妹妹不是妹妹——所以在我看到的記憶裡，你從來沒叫過紅鸞‘鸞鸞’，在她面前提起‘鸞鸞’也用的第三人稱。我本以為這是你們這個世界的習慣，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也是紅鸞這孩子蠢，一直都沒發現你話裡的異樣。”
“然後，你發現外殼的力量已經削弱到與紅鸞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會被紅鸞吞噬，你急了，才不顧一切要帶著她來精靈族。母樹承載了一部分你本體的力量，如果你真的抵達精靈族，你會受到影響恢復記憶，自然也可以直接動用本體的力量來壓制紅鸞。但遺憾的是，你卻被你們創造的世界所傷，被我趁虛而入。而我雖然獲得了你的記憶，可你自己都覺得自己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個普通人，我自然也察覺不出什麼，甚至直接將你排除在選項之外。”
“而現在，我要燒燬宇宙，宇宙與外殼息息相關，她受到刺激自然會醒。她醒了，作為關愛妹妹的哥哥，你又怎麼會不醒呢？”影像中的男人拍了拍手，總結道：“真是一出狗血大劇。”
“猜對了一部分。”薛安冷靜的坦白：“黑火，是我的力量。草木之心受外殼保護，也受外殼制約。想要更進一步，甚至想要成為真正的‘人’，就必須打破外殼。20億年，我的力量在不斷增強，妹妹越來越虛弱。我不願如此，但我們的存在就是相生相剋，無論我們是否願意，規則註定了她會為我獻祭。我們創造這方世界，本來就是為了壓制我的力量。甚至我們自己也融入這個世界，也不過是為了讓分離來的更晚一些。”
“但你打破了這份平衡。”薛安微微抬頭，眼中隱隱看得到一簇怒火。“如果你不來，我們還能安然相處很多年。”
“你們？哈哈，別騙自己了薛安，你做這個決定時，真的問過她是否願意嗎？”影像01大笑起來，身為機械類人，他很少有這樣強烈的情感。“哪怕是沒有記憶，她也選擇了進入‘虛幻’了結餘生。而在剛剛，她也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自我了斷，才選擇讓我動手。你真的在乎她的感受嗎？”
01看著薛安猛然緊縮的瞳孔，又冷笑一聲：“別自我高｜潮了，你只是個自大且自私的混蛋罷了。”
“她想我成‘人’，我已經是‘人’了。”薛安低聲反駁。
“嗯，對，虛假的‘人’。”01託著腮好整以暇的嗆聲。
“好了，兄長。”鸞鸞低聲咳嗽幾聲，制止了薛安和01的爭吵。“我本來，也到極限了，就讓我完成我該做的事，不是，不是也挺好的？”
“已經，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我……”鸞鸞抓著薛安胸口的衣物，“這麼多年了，我真的……累了。兄長，成全我，好嗎？求你……”
薛安痛苦的閉上眼睛。
從有意識開始，他就只是一個人。沒有時間概念，混混沌沌的度日。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身邊多了一個新的意識。弱小的，嬌氣的，彷彿一碰就碎，但總是喜歡親切的粘著他的意識。
她明明怕疼，可身為外殼，每當遇到覬覦他的人時，她總是衝在前面，哪怕是遍體鱗傷，也要保護身為草木之心的他。
她總說這是身為外殼的責任。
但他知道，這不僅僅是責任。
他們相伴20億年，而現在，她在祈求，竟是為了分離。
“兄，兄長……”鸞鸞已經快要沒有力氣說話了，“我不想，這麼痛苦下去了……就，就這樣結束吧……”
“我明白了。”像是終於做出決定，薛安將手抵在鸞鸞眉心。一團亮光從鸞鸞眉心扯出，在薛安指尖凝成一個光球。
然後被薛安甩向01。
失去最後的力量，鸞鸞臉色白到透明。她努力張開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怎麼也無法發聲。手顫抖這抬起，卻失了力氣的垂下。
薛安接住鸞鸞的手，貼到自己的臉頰。懷裡的人已經失去了生的氣息，眼睛永遠的闔上，他卻仿若未覺般，依然溫柔的注視著她的臉。
01接住了光球，明明只是個影像，卻像是有實體一般，將光球託在手上。
“紅鸞？”01認出了光球的身份。
難怪鸞鸞的外殼本體都快被燒盡了還能維持形體，原來是藉助了紅鸞的精神體。不過，現在紅鸞的精神體已經被取出，外殼，大概很快就會消散了吧。
外殼死亡，繫於她身上的幻境也失去支撐，不過幾息就被黑火掠盡。但黑火併未停止，它甚至折返回來，開始吞噬這片虛無！
“哦豁，這是要做什麼？”黑火吞噬速度極快，薛安的迷惑行為讓01難以計算。
虛無被吞噬，身在虛無中的他們也無法倖免。如果是常人，大概早就嚇得肝膽俱裂了。不過作為機械類人，01並沒有產生害怕情緒，只是滿滿的疑惑。
“鸞鸞的願望已經實現了，接下來，該我的了。”已經做好決定，薛安也無所謂在最後的時刻解答01的疑問。
“你的願望？”01計算了1秒，無語道：“不會是陪著她一起滅亡吧。”
“沒有鸞鸞的世界，對我來說沒有意義。”隨著薛安的話語，虛無中裂開一條縫隙，一片像是光芒般的金色灑在01身上。
“你這是要放我們走？”01抬頭看了眼裂縫，按照他的計算，身為始作俑者，他應該是薛安最憎恨的人。他都已經做好了命喪於此的準備，現在這個結果在他的計算中連0.01%都不到。
“我和鸞鸞的世界，不需要外人插足。”薛安將紅鸞的手放在她的腹部，自己輕輕的整理她耳邊的碎髮。
黑火已經蔓延到他們腳下。
“你這個相貌，是天生的，還是受紅鸞記憶影響？”01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長什麼樣自然是天生的，”薛安終於施捨了01一個眼神，“還不走？”
“不急，”01將自己和紅鸞融進金色中，“我還打算等你死了撈屍體呢。20億年的草木之心，不拿白不拿。”然後低聲自語：“果然，長成這樣的，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薛安似乎是被01的厚臉皮驚呆了。不過也不對，機械類人，本來也沒有臉皮這種東西。“……隨便。”
黑火鋪天蓋地的湧了過來，瞬間將薛安鸞鸞淹沒。01帶著紅鸞浮起，在接近裂縫的位置停了下來。
黑火本該隔絕視線，但作為曾經黑火的掌控者，01的視線並不受影響。
他看到薛安將額頭貼上鸞鸞的，聽到他近乎囈語般的聲音：“鸞鸞，我們回家。”
再之後，兩人的身影便徹底消失在黑火之中。
黑火逼來，01一點點後退，但並沒有放棄。直到看到一個不起眼的綠光亮起，快速將它吸到手中，在黑火徹底毀掉虛無前，從裂縫中逃了出去！
外殼勉強睜開眼，看清來人，臉色更加難看了。
“兄長……你，你不該出來的。”外殼虛弱的責備著。
“不出來，任由你消失嗎？”他以手指著眉心，眉頭蹙起，一枚芯片從眉心處擠出來，被他丟到一邊。
“我生來就是為了守護你，就算消失，也只是盡了職責。再過幾年，你身邊還會有新的‘外殼’，何必為了我前功盡棄呢？”
“我不需要你來保護，你是我的妹妹，應該我來保護你才對。”抱著外殼的手緊了緊，“就算前功盡棄又如何，如果連你也無法守護，即使擁有漫長的生命，也只是虛度光陰。”
芯片在彈了幾下，在虛空中投出一道身影。這是個成年男人，看不清身形，唯獨臉上的小丑面具分毫畢現。
“還真是兄妹情深吶。”這個芯片，正是01。“我算盡了所有人的概率，唯獨漏掉了你。果然是燈下黑嗎——草木之心，薛安。”
薛安抬起頭來，陰獸的青灰色肉眼可見的褪去，很快恢復為尋常的肌膚，不多時，眼前的人已經從陰獸重新回到了人類的外表。
“久仰大名。”薛安不怎麼真誠的問候。
“我在寄生時看過你的記憶，那時你應該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因為如此，我才沒有懷疑過你。那麼，你是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即使被排出，01也不著急。而身為機械類人，心中有疑問他自然要當場提出。
“妹妹醒來，我自然就醒了。”薛安漠然的回答。
“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像是打通了前後關節，01也明白過來。“外殼力量枯竭，為了延續她的生命，於是你必須從外界尋找契合的能源來補充，紅鸞就是這樣被你拉進來的。只是你沒想到，紅鸞會直接佔用了她的身體。那時你也沒有記憶，卻本能的發現了妹妹不是妹妹——所以在我看到的記憶裡，你從來沒叫過紅鸞‘鸞鸞’，在她面前提起‘鸞鸞’也用的第三人稱。我本以為這是你們這個世界的習慣，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也是紅鸞這孩子蠢，一直都沒發現你話裡的異樣。”
“然後，你發現外殼的力量已經削弱到與紅鸞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會被紅鸞吞噬，你急了，才不顧一切要帶著她來精靈族。母樹承載了一部分你本體的力量，如果你真的抵達精靈族，你會受到影響恢復記憶，自然也可以直接動用本體的力量來壓制紅鸞。但遺憾的是，你卻被你們創造的世界所傷，被我趁虛而入。而我雖然獲得了你的記憶，可你自己都覺得自己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個普通人，我自然也察覺不出什麼，甚至直接將你排除在選項之外。”
“而現在，我要燒燬宇宙，宇宙與外殼息息相關，她受到刺激自然會醒。她醒了，作為關愛妹妹的哥哥，你又怎麼會不醒呢？”影像中的男人拍了拍手，總結道：“真是一出狗血大劇。”
“猜對了一部分。”薛安冷靜的坦白：“黑火，是我的力量。草木之心受外殼保護，也受外殼制約。想要更進一步，甚至想要成為真正的‘人’，就必須打破外殼。20億年，我的力量在不斷增強，妹妹越來越虛弱。我不願如此，但我們的存在就是相生相剋，無論我們是否願意，規則註定了她會為我獻祭。我們創造這方世界，本來就是為了壓制我的力量。甚至我們自己也融入這個世界，也不過是為了讓分離來的更晚一些。”
“但你打破了這份平衡。”薛安微微抬頭，眼中隱隱看得到一簇怒火。“如果你不來，我們還能安然相處很多年。”
“你們？哈哈，別騙自己了薛安，你做這個決定時，真的問過她是否願意嗎？”影像01大笑起來，身為機械類人，他很少有這樣強烈的情感。“哪怕是沒有記憶，她也選擇了進入‘虛幻’了結餘生。而在剛剛，她也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自我了斷，才選擇讓我動手。你真的在乎她的感受嗎？”
01看著薛安猛然緊縮的瞳孔，又冷笑一聲：“別自我高｜潮了，你只是個自大且自私的混蛋罷了。”
“她想我成‘人’，我已經是‘人’了。”薛安低聲反駁。
“嗯，對，虛假的‘人’。”01託著腮好整以暇的嗆聲。
“好了，兄長。”鸞鸞低聲咳嗽幾聲，制止了薛安和01的爭吵。“我本來，也到極限了，就讓我完成我該做的事，不是，不是也挺好的？”
“已經，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我……”鸞鸞抓著薛安胸口的衣物，“這麼多年了，我真的……累了。兄長，成全我，好嗎？求你……”
薛安痛苦的閉上眼睛。
從有意識開始，他就只是一個人。沒有時間概念，混混沌沌的度日。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身邊多了一個新的意識。弱小的，嬌氣的，彷彿一碰就碎，但總是喜歡親切的粘著他的意識。
她明明怕疼，可身為外殼，每當遇到覬覦他的人時，她總是衝在前面，哪怕是遍體鱗傷，也要保護身為草木之心的他。
她總說這是身為外殼的責任。
但他知道，這不僅僅是責任。
他們相伴20億年，而現在，她在祈求，竟是為了分離。
“兄，兄長……”鸞鸞已經快要沒有力氣說話了，“我不想，這麼痛苦下去了……就，就這樣結束吧……”
“我明白了。”像是終於做出決定，薛安將手抵在鸞鸞眉心。一團亮光從鸞鸞眉心扯出，在薛安指尖凝成一個光球。
然後被薛安甩向01。
失去最後的力量，鸞鸞臉色白到透明。她努力張開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怎麼也無法發聲。手顫抖這抬起，卻失了力氣的垂下。
薛安接住鸞鸞的手，貼到自己的臉頰。懷裡的人已經失去了生的氣息，眼睛永遠的闔上，他卻仿若未覺般，依然溫柔的注視著她的臉。
01接住了光球，明明只是個影像，卻像是有實體一般，將光球託在手上。
“紅鸞？”01認出了光球的身份。
難怪鸞鸞的外殼本體都快被燒盡了還能維持形體，原來是藉助了紅鸞的精神體。不過，現在紅鸞的精神體已經被取出，外殼，大概很快就會消散了吧。
外殼死亡，繫於她身上的幻境也失去支撐，不過幾息就被黑火掠盡。但黑火併未停止，它甚至折返回來，開始吞噬這片虛無！
“哦豁，這是要做什麼？”黑火吞噬速度極快，薛安的迷惑行為讓01難以計算。
虛無被吞噬，身在虛無中的他們也無法倖免。如果是常人，大概早就嚇得肝膽俱裂了。不過作為機械類人，01並沒有產生害怕情緒，只是滿滿的疑惑。
“鸞鸞的願望已經實現了，接下來，該我的了。”已經做好決定，薛安也無所謂在最後的時刻解答01的疑問。
“你的願望？”01計算了1秒，無語道：“不會是陪著她一起滅亡吧。”
“沒有鸞鸞的世界，對我來說沒有意義。”隨著薛安的話語，虛無中裂開一條縫隙，一片像是光芒般的金色灑在01身上。
“你這是要放我們走？”01抬頭看了眼裂縫，按照他的計算，身為始作俑者，他應該是薛安最憎恨的人。他都已經做好了命喪於此的準備，現在這個結果在他的計算中連0.01%都不到。
“我和鸞鸞的世界，不需要外人插足。”薛安將紅鸞的手放在她的腹部，自己輕輕的整理她耳邊的碎髮。
黑火已經蔓延到他們腳下。
“你這個相貌，是天生的，還是受紅鸞記憶影響？”01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長什麼樣自然是天生的，”薛安終於施捨了01一個眼神，“還不走？”
“不急，”01將自己和紅鸞融進金色中，“我還打算等你死了撈屍體呢。20億年的草木之心，不拿白不拿。”然後低聲自語：“果然，長成這樣的，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薛安似乎是被01的厚臉皮驚呆了。不過也不對，機械類人，本來也沒有臉皮這種東西。“……隨便。”
黑火鋪天蓋地的湧了過來，瞬間將薛安鸞鸞淹沒。01帶著紅鸞浮起，在接近裂縫的位置停了下來。
黑火本該隔絕視線，但作為曾經黑火的掌控者，01的視線並不受影響。
他看到薛安將額頭貼上鸞鸞的，聽到他近乎囈語般的聲音：“鸞鸞，我們回家。”
再之後，兩人的身影便徹底消失在黑火之中。
黑火逼來，01一點點後退，但並沒有放棄。直到看到一個不起眼的綠光亮起，快速將它吸到手中，在黑火徹底毀掉虛無前，從裂縫中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