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

               　　紅鸞狠過了一陣早出晚歸的日子。

　　直到被琅從武場拖出來，還是一臉茫然。

　　“阿鸞，你是不是忘了什麼？”琅一手拉著紅鸞，一手撐著傘走在天祚城的石板路上。

　　天祚城水多雨也多，但多是輕煙般的綿雨，不多時便會停息。街上有如同他們這樣執傘漫步之人，也有人駐足在店門口倚著門框彼此攀談著等待雨停。

　　“啥？”紅鸞一時沒想起來，她腦子裡還是想著太極道幾位老者給她講過的要點。

　　琅一臉控訴：“你竟然忘了！”

　　紅鸞幾乎把腦子翻了一個遍，也沒能從旮旯角落裡翻出點能用的東西來。

　　主要還是怪琅含糊不清不給提示。

　　“這麼重要的事，”琅傷心欲絕，“你說好要考慮考慮，可你根本沒放心上！”

　　紅鸞成功提取關鍵詞“考慮”，腦子也終於緩過來。

　　哦，訂婚那事啊。

　　好像是挺重要來著，但是……紅鸞心虛的瞥開眼，她真的把這事給忘的一乾二淨了。

　　“其實也不是一點沒考慮過。”紅鸞試圖補救，“就……覺得稍微早了點。”

　　琅收起了哀怨臉，一本正經的問：“那你討厭嗎？”

　　平心而論，其實是不討厭的，而且還稍微有那麼點雀躍。只是覺得怪異，有點突兀，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乾乾淨淨的路上擋了一根樹枝，不疼不癢也算不上攔路，但它就在那橫著。

　　“我不知道。”紅鸞最後這麼回答。

　　琅定定的看著紅鸞。

　　紅鸞並沒有與琅對視，她看著一旁的河道。

　　不同的船或匆匆或緩緩的沿著河水行駛，或順或逆，不一而足。

　　雨似乎稍大了些。

　　琅將雨傘向紅鸞這邊又傾斜了幾分。

　　雨傘不算大，紅鸞這邊多一分，琅這邊就少一分。雨絲浸入琅的衣服，卻又被他的源力蒸乾，只留下一絲溼潤的水汽。

　　琅不想用苦肉計，以前他會，但現在不會。

　　以前他覺得，為了得到一些什麼，偶爾不擇手段也無妨。哪怕是關於紅鸞，他也不是沒有算計過。可現在，他只想平平靜靜的等待一個答案。

　　——若是答案非你所願呢？

　　——那便繼續等。

　　——等不到呢？

　　——不會。

　　既已認定紅鸞為妻，自然敬她愛她，寵她信她，白首偕老，舉案齊眉。他日憶起往昔，也不至於平白生了怨懟。

　　以前琅不懂薛安的那套說辭，現在其實也沒太明白。不過，可以先從一點一點的小事開始做起。

　　他們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

　　紅鸞扶著護欄，琅不知何時也鬆了手，站在她側後方。

　　很親暱，卻又留有足夠空間的距離。

　　紅鸞看著河水，內心混亂。一會是訂婚，一會是琅。沒有任何結論，又或者其實她根本沒有去思考結論。

　　紅鸞肯定是不討厭琅的，她喜歡他。可多喜歡？是真的喜歡他，還是，依賴？

　　琅是紅鸞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似乎是水到渠成，可紅鸞這時卻在疑惑。

　　她喜歡琅什麼呢？相貌？性格？那份寵溺？還是，僅僅是雛鳥情節？

　　越想越迷茫，紅鸞分不清。

　　然後，就是兜頭落下的訂婚這事。

　　紅鸞不想讓琅難過或者失望，可她卻找不到答案。

　　一陣風捲過，紅鸞並不冷，只是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琅微微調整了動作，一手依然撐傘，另一手也扶上護欄。他還是給紅鸞留下了足夠的空間，只是源力透過這層空間，用一種緩慢的，無害的方式，貼上紅鸞的肌膚，傳遞一絲恰到好處的溫暖。

　　紅鸞偏過頭，目光撞進琅的雙眸。

　　那雙眸子中依然是溫柔和寵溺，但是似乎多了什麼，又似乎少了什麼。

　　紅鸞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只是迷茫著的心似乎就在這樣的目光中安穩下來。

　　“好。”紅鸞說。

　　那一瞬間，紅鸞好像看到琅的眼睛中炸開了絢爛的煙花。

　　“你安排吧。”紅鸞聽見自己這麼說。

　　話音未落，紅鸞便被圈進一個熟悉的懷中。靠著背後的熱源，聽著琅稍快的心跳，紅鸞覺得自己心底最後一絲疑慮也就此消散。

　　未來不可估量，但此刻並不後悔。

　　“阿鸞~”紅鸞看不到，琅現在一臉驚喜的，稱得上是崩人設的傻笑。

　　“嗯？”紅鸞應了一聲。

　　“阿鸞~”

　　“嗯。”

　　“阿鸞~”

　　“……”

　　紅鸞翻了個白眼。

　　沒得到回應，琅腔調都變了，下巴抵著紅鸞的頭頂蹭了蹭，不甘心的再喚：“阿鸞~”

　　不知何時，雨過天晴。

　　紅鸞一肘子揣過去，順勢轉身推著琅拉開一點距離，瞪著眼睛警告道：“先說好，訂婚我是同意了，但是結婚得去黯夜帝國。而且，你要是讓我覺得不滿意，我可是會隨時踹了你找別的小白臉。”

　　傘被丟到一邊，琅雙手握著紅鸞推著他的手，慢慢貼到自己心口。

　　“阿鸞，它在為你跳動。”

　　“……花言巧語。”紅鸞撇過頭，這回是羞的，頭頂毛茸茸的耳朵都隱約泛著一層粉色。

　　“肺腑之言。”琅微微低頭，想咬一口泛著粉色的耳朵。不過他並沒有真的咬下去，只是唇輕輕貼了貼，一觸即離。“只對你。”

　　別說，這花言巧語還真好聽。

　　紅鸞扁扁嘴，忽然就不想抬槓了。

　　這樣挺好。

　　又看了會風景，還是琅提議回去。

　　“可是，我想去武場。”

　　琅抬手揉了揉紅鸞的頭髮，這回紅鸞沒有拒絕。

　　“那就去。”

　　琅撿起雨傘合上，篷舟收到信號，正在朝這邊趕來。

　　他們上了船，重新折回武場。一路上，琅一直在叨叨訂婚典禮的事，還時不時問紅鸞的意思。大部分時候紅鸞都隨便，偶爾提一些建議，基本被琅直接拍板安排。

　　紅鸞覺得還有點不真實，而且琅似乎有點過於興奮了。

　　篷舟行駛速度很快，也或許開心的時候，時間也過得飛快。琅總覺得還沒聊多久，就已經抵達目的地。

　　意猶未盡的帶著紅鸞上岸，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安排。他們在夏國滯留時間有限，紅鸞還想回家，琅自己也想盡快搞定，訂婚典禮自然沒法盡善盡美。但按照琅的想法，訂婚典禮可以倉促，但該有的都不能少。

　　有時候一場訂婚也是臉面的象徵，紅鸞家裡自然沒法來人撐場子，但琅絕對不能讓別人輕看了紅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