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魚珂 作品

第22章 不可辱

  謝太夫人的瞳孔緩緩放大,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大夫們見情況不妙,立刻圍上去施針。

  謝卻山自覺退到角落,藥草煙氣燻了一身,他就這麼如孤魂一般立著。

  ——

  這一日過得格外煎熬漫長,直至日頭西斜的時候,暮歲堂的那扇門才從裡面打開。

  謝卻山走了出來,兀自疾步離開。

  沒人敢攔他,可眾人臉上都寫著茫然和急切,想知道里頭到底是什麼情況。

  緊接著太夫人身邊的女使就出來了,說太夫人已經渡過了難關,但還需靜養。眾人這才鬆了口氣,有序散去。

  秋姐兒仍這麼立在樹下,目光似是空洞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南衣多看了她幾眼,本想上前搭話,但想著眼下還是找謝穗安的事情重要,便匆匆離去了。

  南衣找了女使們問,卻都是一問三不知。六姑娘一直都是來去自由,不受管束,能干涉她行蹤的人屈指可數,縱然今日沒出現,大家也並不覺得很奇怪。

  最後,南衣總算從一個出門買藥的小廝嘴裡打聽到,他好像看到六姑娘進了花朝閣。

  花朝閣是瀝都府中最負盛名的酒樓,達官貴人們在此宴客,窮天下之珍饈美酒,極盡奢靡,一桌席面甚至能高達千錢。

  南衣也想不透謝穗安為什麼要去花朝閣,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先去打探打探。

  上了街,才發現街頭已經翻了天了。

  謝鑄是瀝都府中德高望重的儒師,他無端被抓走,在文士之中是件大事。船舶司所有的工作全都停了,工匠和太學生們聚集起來上街為謝鑄請願,試圖逼知府出面讓岐人釋放謝鑄。

  岐人是和平入城的,明面上與知府共管瀝都府。太學生們不知天高地厚,以為知府還能在岐人面前賣點面子。但黃延坤壓根不出來見這些儒生們,他們只能在街頭鬧,鬧得滿城風雨也無濟於事。

  南衣沒心思留意太學生們的主張,逆著人群悶頭走,只想快些找到謝穗安,剛走到半道,卻發現請願的人群竟朝著花朝閣的方向來了。

  她茫然地抬頭,看到一輛豪華的馬車在花朝閣門口停下,本該在牢裡的謝鑄此刻卻穿戴整齊地從馬車上下來,在幾個岐人的簇擁下被迎進了花朝閣。

  岐人宴請謝鑄的排場很大,清場整個花朝閣,今日只宴一桌。

  儒生們議論紛紛,有疑心謝鑄被策反的,也有堅定認為謝鑄是被逼的,兩撥人差點要吵起來。南衣在七嘴八舌中總算明白過來了——既然謝鑄是瀝都府的精神領袖,那岐人就擺一齣戲,就讓這精神領袖看起來倒向了大岐,擾亂團結的民心。不管民間如何猜測,總有人信,也總有人不信,偏偏謝鑄在岐人股掌之中,百口莫辯。

  而把誘餌放出來,也能引秉燭司上鉤。花朝閣今日為岐人備宴,這事想要傳出去並不難——謝穗安就是那個即將咬鉤的魚!

  南衣急了,這明顯就是個陷阱,她得阻止謝穗安。正門都是岐兵看守,根本進不去,她只能掉頭從後院高牆翻進去。

  花朝閣有一棟五層高的主樓,周圍有三棟副樓,中間架設有凌空飛橋,彼此相通,歌女小廝穿行其中,一覽無餘。

  樓中燈燭晃耀,金碧輝煌,岐兵駐守各個角落樓梯,將酒樓中的情況盡收眼底,稍有異常,便會將人攔下盤問。

  幸虧南衣有些偷雞摸狗的本事在身上,打暈了一名歌伎,偷換上她的衣服,戴上流蘇面簾,才得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花朝閣之中。

  但在一些可能藏人的地方找了一圈,依然沒找到謝穗安。正一籌莫展時,南衣卻被花朝閣的媽媽叫住了。

  “你在這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將酒送去千秋居中?”

  南衣才知道自己換上的,是今日要去宴席上侍候的歌伎服裝。但此刻眾目睽睽之下,她不敢做出什麼異樣的舉動,只能稀裡糊塗地跟著一眾歌伎,端著酒進入了千秋居中。

  一進門,她便看到了謝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