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泡枸杞 作品

第一百零六章:林如海

 坐在艙間床沿。

 木桌擺過來。

 賈琮在竹紙上默寫了一遍《毛詩》。

 看看國子監修道堂的作業安排。

 又大略看了一遍書算、律學,百無聊賴地後仰躺下。

 水面平靜無波動,人心也淡淡的。

 艙窗外的山勢、水灣彷彿在動。

 他取出褡褳,攤開汪精衛的書信看。

 這位江蘇臬司分巡道先他一步南下了。

 江蘇慣例是巡撫、臬司駐蘇州,藩司駐金陵。

 總兵駐鎮江,河道總督駐淮安。

 兩江總督駐安慶(安徽不設省,併入江蘇、江西)。

 汪精衛是臬司按察使麾下的分巡道。

 介於巡撫三司之下、知府之上。

 總有見面的時候。

 鐵牛添了油燈。

 曹達華側艙傳喚。

 鐵牛問:“爺要歇了嗎?可要做那什麼俯臥撐?”

 “做事得鍥而不捨,不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我也要練得像曹達華那麼結實才行啊。”

 賈琮做了一遍,臉脖見汗。

 鐵牛過來坐在木桌邊,看看右方艙壁,撇嘴道。

 “琮三爺,你說林姑老爺要是沒了。

 我大楚女子沒繼承權。

 他那幾十萬、百萬的家產豈不是要託運回北上?

 那可就發達了。”

 賈琮搖搖頭,一臉無所謂。

 “這個真不好說,橫豎不關我的事。”

 鐵牛點點頭,嘆氣道:“林姑娘還真可憐。

 聽說本來林姑老爺有個兒子的,卻夭折了。

 這林姑娘雖秀外慧中,到底不是男人,不能成家立業。

 林姑娘又是不像寶姑娘會做人的。

 且自小帶病、弱不禁風。

 據說還愛哭哭啼啼、使小脾性。

 寶二爺都哄不過來......琮三爺,往後你娶奶奶。

 可不能娶這個樣的,我們做奴才的,不就有罪受了。”

 賈琮好笑,手中褡褳丟過去:“皇帝不急太監急。

 這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早著呢。”

 ........

 自打收到林如海病危致信。

 黛玉日日以淚洗面,伏案哭泣,還是無聲的。

 眼眸的一汪春水說來就來,嬌咳不止。

 紫鵑瞧瞧飯菜並未下肚多少。

 端給雪雁拿去倒了。

 那雪雁一團粉臉,是黛玉從揚州帶來的。

 年紀小些,不大通世故,直似沒這個人一般。

 紫鵑扶上黛玉香肩,“姑娘,想那些煩心事做什麼。

 不如先盼個好,到了揚州自有分曉。

 林姑老爺就盼著姑娘了,這一回去。

 看姑娘幾年一出落,不定能高興一場。

 是病總有好的時候。”

 林黛玉恍若未見未聞。

 紫鵑側背只見姑娘的一攏墮馬髻。

 淺綠紗質上襦、腰間玉帶,紫鵑咂砸嘴。

 緩緩再勸道:“姑娘,璉二爺未必靠得住。

 他自己也顧不過來,哪能好心照看姑娘。

 好的是琮三爺也下來了,他最是個能拿捏主意的。

 連豫親王爺也指名道姓要他做參謀......”

 “他參謀,和我有什麼干係?”

 林黛玉抬頭,淚痕流下兩頰,看得紫鵑一陣心疼。

 “男人的事我們不懂,寶二爺閨閣廝混的也不懂。

 要是萬一,姑娘將來無依無靠的。

 我聽說你們本家的族人都是吳中遠親。

 這可如何是好呢,姑娘與我都做不了主。”

 紫鵑不厭其煩地安慰。

 萬一父親死了,那真是寄人籬下。

 母親早已長眠於地下,數年闊別,父母音容猶在。

 小金山與得勝山的樣子依稀可辨。

 那梁紅玉擊鼓抗金兵的淮揚故地。

 祖籍的三吳佳麗地、中間的金陵帝王州。

 六朝金粉,王謝門庭,太湖之濱。

 吳中故里,此次南下,難道就要永別嗎?

 黛玉怔忡半響,方才搖了搖頭:“我一個姑娘家,怎好與他說話。”

 “姑娘又犯小性子了,你不能與琮三爺長談。

 姑老爺還不能麼?

 姑娘是假充男子養大的,請西席,學詩書。

 那位先生便是應天府太守。

 姑娘只要和姑老爺說便成。”

 .......

 .......

 船行過淮安,進入揚州寶應、高郵。

 揚州府,江都埠頭。

 來往穿梭的商船、民船、官船四通八達。

 排滿了整個江面。

 忽有一張掛著“江南市舶司”旗幡的船隻橫衝過來。

 其他船隻紛紛讓道。

 埠頭上。

 鬱鬱寡歡的林府管家伸頭道:“來了,來了。

 咱們家小姐回來了,快抬轎。

 縴夫們下船拉繩。

 護欄內水手高喊:“拋錨!拋錨嘍!”

 賈琮、賈璉才踏出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