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淺酌 作品

24.024小解。”……

 掉進識海快一個月, 這是陸鳶鳶睡得最好的一覺。

 第二天起來時,陸鳶鳶神清氣爽,只就是胳膊被段闌生枕麻了。

 一低頭, 她看到段闌生的腦袋拱在她胸口,翹翹的鼻頭抵住她的衣襟, 身體沒有安全感地蜷起來,氣息清淺。

 昨夜被她抱住時, 這傢伙一開始似乎有點不情不願。但睡著後,本能還是讓他往溫暖的大人靠攏過去。

 段闌生長大後的睡相就是安安靜靜的,小時候也不輸給未來的他。

 陸鳶鳶抿抿唇, 沉默一下,就坐起來, 把手臂抽了出來。她一動,段闌生就醒了。似乎糊塗了一陣, 他慢慢一眨眼,才跟著爬起來, 略寬大的寢衣下滑, 露出了一邊肥嘟嘟的肩。

 陸鳶鳶給他把衣領拉好,面不改色地說:“起來吧, 你自己會洗臉和穿衣服嗎?”

 段闌生揉揉眼睛, 這次回答了她, 聲音嫩嫩的:“會。”

 “那行,把衣服穿好, 我去做早飯。”

 陸鳶鳶用最快速度蒸了四個肉菜包,將肉絲粥盛在一個小木碗裡——這是昨天去買衣服的時候順手買給段闌生的兒童碗,又淺又小,不怕他砸破了會劃傷手。

 回來時, 段闌生已經穿戴整齊,自覺地坐在椅子上等她。陸鳶鳶檢查了一眼,衣服釦子對上了,鞋子也沒穿反……就是很明顯不會梳頭,頭髮是披著的。

 化人了就是有好處,不用再手把手地監督他吃飯。陸鳶鳶將木碗放在他面前,段闌生雙手捧碗,低頭喝了口粥,潤潤喉,才拿起一個肉菜包子,安安靜靜地咀嚼,吃相很文秀。

 陸鳶鳶說:“闌生,我們一邊吃,一邊談談吧。”

 段闌生聞言,抬起頭,放下碗,紺青色的瞳眸看著她。

 他的眼眸比長大後圓很多,瞳仁佔據很大比例。

 “你化人後,還記得以前的事吧?”

 段闌生點頭。

 陸鳶鳶委婉地試探道:“那麼,在這之後,有什麼打算?”

 段闌生呆了一下。

 陸鳶鳶不想他誤解自己的意思,嘆了聲,說:“我不是趕你走的意思,只是想問你,之後有什麼想做的事嗎?如果有的話,可以隨時告訴我。”

 但讓她失望的是,段闌生微微垂首,沒有吭聲。

 也不知是沒有想法,還是不想告訴她。

 陸鳶鳶本來認為,只要等段闌生能說話了,就很快能找到離開識海的關竅。可真的實踐起來,才發現自己太天真。

 系統:“是的。諸如‘你有什麼想要達成的願望?告訴我,我們一起把它解決了,就能離開這裡’這一類簡單粗暴的問話方式,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的。你需要靠自己觀察。”

 陸鳶鳶嘆了一聲。

 既然識海的環境是這個小鎮子,多和人接觸交流,說不定會有更多線索。

 陸鳶鳶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個鎮子很小,附近只有一個老郎中。而她雖然還沒有金丹,不過上輩子當過丹修,給普通人治個發燒感冒跌打扭傷,也不需要金丹法術,還是綽綽有餘的。

 老郎中身邊缺乏人手,陸鳶鳶找到他,說明來意,又經過一番試驗,就得到了一個在店裡工作的機會。她對老郎中說段闌生是自己遠房親戚,她不放心小孩一個人在家,希望帶著他來上班。

 老郎中性情嚴肅,可看段闌生這麼文靜的模樣,還是應允了。

 故而,從這天開始,陸鳶鳶開始帶著段闌生往返於醫館與家裡。她在鋪子裡幹活時,段闌生就在她旁邊看書。

 一眨眼,就是半個月。陸鳶鳶每天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只就是,還沒有什麼進展。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思路是不是有錯之際,一個轉機突然來到。

 這一天,陸鳶鳶來到醫館,就被老郎中差遣去送藥。原來,早些時候,一個貨商的僕人來過,稱自己的主人這幾天感染了風寒,給了老郎中一張藥方,讓他按著上面的清單來揀藥,午時之前送到鎮子西邊的渡口。

 老郎中腿腳慢,陸鳶鳶接過捆得紮紮實實的藥包,來到了目的地。她把段闌生也帶出來了,出來走走總比一直待在鋪子裡好。

 渡口熙熙攘攘的,頗為熱鬧。

 自從上次走丟過後,現在只要出門,陸鳶鳶都會牽住他的手。段闌生也習慣了。

 這座小鎮在山下,若要離開,需要經過渡口坐船去江對面,再走幾天山路。現在隔三差五就下大雪,山裡的路都要被雪封死了。今天便是最後一天有渡船往來的日子。明天開始,想要離開,就得等明年開春。所以,這番熱鬧景象,過幾天大概就看不到了。

 陸鳶鳶找到了買藥人的船隻,發覺對方居然包下了一整條船。找船家說明來意後,她從船家口中得知,買藥人是瀘州人。聽說前段時間發達了,攀上了幾個修士,這次要幫那些修士運一大批寶物去瀘州那邊賣。

 很快,一個僕從模樣的人從船艙鑽出,來接過了她的藥,一手交錢,嘴裡還抱怨道:“你們也來得太晚了,船馬上都要開了!”

 接過藥,對方匆匆回到甲板上。果然,船家開始收起舷梯。

 船隻緩緩離開渡口,駛向江對岸。陸鳶鳶站在渡口下,看到這僕人走向船艙,突然,一個男子迎面從艙中步出,他看著也就三四十歲的模樣,面相平庸而敦厚,衣著富貴。那僕人擠出笑臉,將藥包遞給男子,顯然那就是他的主子。

 就在這時,陸鳶鳶突然感覺到,自己手中那隻小手一僵。她似有所覺地低頭,看向段闌生,發現他的臉色極其怪異,死死地盯著那艘船上的男人,牙關“咯吱咯吱”地咬著,瞳孔不受控制地開始發豎,身軀抖若篩糠,彷彿被魘住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