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勺大師 作品

第 77 章 第七十七癲

 李維儀感受到那道視線毫不掩飾的落在她的身上,裡面沒有胛暱輕慢,可也確實是十分感興趣的在她的身上游移。若是往日遇到這樣越禮的人,她一定會不悅的轉身離去,但今日不能,因為今日她是來求人的,所求之人,就是一直在注視著她的這個人。

 父親受族親貪汙賑災銀一事連累,被天子黜去尚書令一職。

 或許族親的貪汙只是一個藉口。父親本就是盛京世家中執牛耳者,又兼文臣之首,平日裡心繫世家利益,總是與天子意見相左。在不經意間,他成為了天子攏權之路上的一大障礙。平日裡她也常勸告父親要讓步,可父親身在局中,十分固執,她身為一介女流,也人微言輕。

 後來天子降罪,父親自恃身份貴重、資歷頗高,還有從龍之功,不信天子竟然如此絕情,幾次三番到宮門前叩頭喊冤,氣得天子繕寫上諭將李家的罪狀昭告天下。

 大奉士人入仕途徑有三種:世襲蔭庇、官員舉薦,還有即將推行的科舉。如今李家失去世襲資格,聲名也一塌糊塗,無法舉薦。族人想要入仕,只剩科舉一條路,可家中兄長學識平庸,難有建樹。

 父親認定隴右李家會就此一蹶不振,氣急攻心,大病不起,身體越來越差。

 她知道君無戲言,覆水難收,可還有補救機會。或許有誰能向天子進言一二,天子素以

 仁德治國,感念父親曾為大奉盡忠竭節,或許一時眷念老臣,事情就會有轉機。

 只是這事實在不好辦。父親名譽喪盡,門生故吏各尋出路,其餘世家亦紛紛避嫌,思來想去,能在天子面前說得上話,又可能接受她的相求的人只剩下了一個。

 那人曾在十月的四明山秋獵中對她言辭曖昧,還當著她的面搶了她的畫,收入懷中。

 或許求他,他真的會答應呢?

 思即至此,李維儀抬眸看向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正在毫不掩飾打量她的淮陰侯。

 中堂裡燭光搖曳,兩人四目相接,她心頭一慌,又將視線收了回來。

 淮陰侯喬遲,雖在民間有殘暴好殺之名,可在盛京高門貴胄中,風評一向良好。他是江南世家之首淮陰喬氏的家主,又是武將之首,天子近臣、權勢煊赫,待人接物一向彬彬有禮。

 他與父親同朝為官,是父親的同僚,可那日卻突然對她言行孟浪,猝不及防之下,她甚至覺得他有點噁心。

 不過今日她就要利用他對她的不軌心思來成事了,如此自甘墮落,她比他更噁心。

 “小女子李維儀,是隴右李家李正瑜之女……”

 李維儀向面前人行了一個禮,客套了兩句後,便委婉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不用她說,喬知予都能猜到她是想求什麼。

 幫李正瑜在宣武面前美言幾句對她簡直是舉手之勞,而且宣武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一定不會再和李家一般計較。

 不過憑什麼?

 她是很欣賞她,但也只是欣賞她李維儀一個人,對她那幾個沒用的兄弟以及更沒用的爹沒有絲毫興趣。

 李維儀樂得做扶家魔,她把李家救起來了,李維儀就又回到李家乖乖做小女兒,然後嫁人生子帶孩子,有什麼意義?

 “李姑娘所求之事,於喬某而言易如反掌。”

 喬知予話鋒一轉,眉梢微揚,“但你開口相求,我就該出手幫你?”

 李維儀知道喬遲在索要報酬。世間之事本就有來有往,她想要求他辦事,必定要拿出他能看得上的東西。

 求人有求人的態度,或許她該跪一下,以示自己的誠懇。可她剛伸手撩了下衣裙,就聽到面前人冷冷道:“不許跪。”

 李維儀便站在原地。

 即使在來前已經設想過無數次這個場面,但真正做起來時,還是免不得感到無地自容。她思慮再三,終於還是低頭摘下了腰間的玉禁步,將這女子貼身之物雙手託著,送到喬遲面前。

 喬知予看這姑娘神色難堪,像是即將被她這個無良侯爺強取豪奪一般,眼底忍不住帶上一絲笑意,抬手將玉佩接了過來。

 玉是好玉,白如脂膏,玉質細膩,觸手生溫,只是一塊玉收買不了她喬知予,而李維儀必定也明白這一點,所以贈出此物不是送一塊玉這麼簡單。

 這背後的深意,拿到檯面上來說多少有些羞恥,但喬知予一向直言不諱,於是瞥她一眼,直白道:“李姑娘

 是想與喬某私相授受?”

 聞言,李維儀垂下了頭,雙手無意識的緊攥著衣裙,似是十分難堪,“倘若侯爺並不願意娶我,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