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憶昔

 萬幸熬到今年,終於風調雨順。地裡沉甸甸的稻穀,讓每一位鄉民臉上喜笑顏開。

 鄉間小路很快走到盡頭,出現在謝拾眼前是熟悉的小院,昔日一進的宅院已是擴大一圈,從前的院牆拆了,緊挨著東廂房的空地上又起了兩間房,一眼看去磚瓦猶新。

 這是今年年初才蓋的新房。

 謝家院子不大,除了老兩口居住的正堂與廚房之外,家中一共四間廂房,三房各佔一間。多出的西廂二間,本是謝松的房間。只不過,當年他搬入西廂二間不久,先是念社學,又是入永濟堂當學徒,常年吃住在外,竟是不曾在家住過幾回,以至於除了逢年過節之外西廂二間常年空置。

 謝拾開始上學後,這裡就成了姐弟三人的小基地,他們在此唸書、識字、背詩、籌備捉蛐蛐……不知不覺留下了太多回憶。

 隨著大房姐妹倆年歲增長,不便再與父母共居一室,家中數來數去只剩這一間空房,只得先將這間房給了姐妹倆,甚至顧不得謝松回家無處下腳——謝大有老兩口盤算得挺好,長孫常年在外,小孫子年紀又小,等姐妹倆出嫁,西廂二間不就騰了出來?

 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

 先是去年年底,三房生了一對龍鳳胎;隨後是今年年初,大房長子謝松與其恩師鄭大夫的孫女議親……儘管這幾口子常年住在鎮上,可家中卻不能沒個落腳地。況且,長孫謝松怎麼都得有一間婚房,總不能在鄭家拜堂成親吧?那豈不是成了上門女婿?

 一家人決定,是時候蓋新房了!

 當然了,受限於人力、物力,以及財力,最終謝家也不過是蓋了兩間新房而已。

 新房建好後,一間給了謝松,

 他與新婚妻子鄭氏住了一段時日,便雙雙去了永濟堂;另一間面北朝南、採光極好、冬暖夏涼的廂房,則被分給了謝拾。為方便他讀書,其中還特意隔斷出一間小書房。()?()

 偶爾有鄉民路過,免不了駐足嘖舌:“……這老謝家看]更新,記住[(.)]???♂?♂??

 ()?()

 旁人聽了,不免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謝家這兩年眼瞅著起他家老三在外販貨,都把生意做到了縣裡……”()?()

 “我怎麼聽說是和永濟堂搭上了關係,山裡挖的藥材都能高於市價去賣哩?”

 “瞎說!你們說的都是哪裡聽來的謠言,謝老二分明是做木工活賺的錢——連王大戶家的小姐要出嫁,都親自請了他去打床打櫃子,僅這一單就抵一年的苦工罷!”

 揣測歸揣測,眾人語氣中不無羨慕之意,卻聽不出絲毫嫉妒,只有一片嚮往。

 極少數心中泛酸的人,才起了個話頭,就被其他人噴得閉了嘴,不敢繼續多言。

 大家都知道,這是謝家應得的。

 前兩年收成不好,許多人家都要節衣縮食,貧困者甚至賣兒賣女,二橋村之所以日子還過得下去,固然是因為大家本就有些許家底,也有賴於謝家分享給村裡的“祖傳”方子,包括但不限於如何制肥堆肥、養雞養鴨;如何應對蟲害……許多法子並不高深莫測,也不立竿見影,不存在點石為金的妙用,甚至顯得平平無奇。

 起初,聽謝家那個小豆丁頭頭是道說起諸般方子,鄉民們只當笑話聽——開什麼玩笑,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何須誰來指點?更何況,真有什麼神妙的方子,誰家不是藏著掖著,豈會傳給外人知道?

 直到薛老三病急亂投醫,真按謝拾教的法子將家中病雞救活過來,嗤之以鼻的鄉民們頓時大為震驚:你們謝家居然來真的?

 旁人還在觀望,最窮困的那幾家乾脆死馬當活馬醫,一一照著謝拾的法子行動起來。

 ……大不了就是餓死而已。

 事實證明,這些方子確有效用,哪怕效用微小,只是讓家中的雞多下了一個蛋,只是讓地裡的苗多活下來幾茬,只是讓鴨子多長几兩肉……哪怕最終只是讓飯桌上多出一碗糙米飯,卻令瀕臨絕境的人家暫時緩了過來。

 緩了過來,就重新有了希望。

 其他人家雖不至於如此,但能讓自家收成多一分,荷包鼓一些,他們又豈會拒絕?既然已經有人證明可行,抄作業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