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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煎熬

思維清晰、感覺靈敏,心理上還是個完全健康的人,卻只能躺在床上,連睜眼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到。




關厭能夠清楚的聽見附近傳來的一切聲音,聽到左邊有一道極其耳熟的女聲在嚎啕大哭,而那位漂亮女人則一直在低聲安撫。




那熟悉的聲音用她完全陌生的語氣,斷斷續續吐詞不清,用了很長時間才說出一句話:“姐……我、我……我不是植物人……我、我一直……都都醒著!我什麼、什麼都知道,可我不能動也、也不能說話,我一直躺在那裡,一年了!整整……整整一年了啊!”




沒有人能體會到這種絕望的感受,即使是現在的關厭。




雖然她也陷入了同樣的境地中,但至少她知道,她需要等待的時間只是兩天。




而兩天和一年……中間差的其實不僅僅是三百六十多天。因為這種永遠無法開口求救的、無助而恐怖的清醒,會將每一分每一秒都無限延長,度日如年。




關厭沒有聽到這對姐妹太多的交談,妹妹一直在哭泣,姐姐則不斷安慰,並沒有談到什麼對求生者來說有價值的信息。




這時候她感覺自己躺著的床被人推動了,金屬滾輪不斷髮出摩擦聲,帶著她不知去往了何處。




她努力分辨著經過的路線,如果這張床剛才保持著一開始的方向,那麼現在走的就不是來時的路。




戚望淵和虞謝蹲點的時候也是見過的,進去時所有人都在,出來時就只有客人和員工了,想必交換完身體後的“貨品”是被帶到了別的地方去。




只是她現在就像個擁有了靈魂的木頭人,雖然有自己的思想,卻被禁錮在一具無法動彈的軀體內任人宰割。




病床不知道被推了多遠,關厭只能儘量記住拐了幾個彎進了幾扇門,之後終於停下來,又傳來了陌生人的說話聲。




大概意思就是說這個顧客的身體無法自理,需要安排護工照顧。




這令關厭本就很慘的處境雪上加霜,她這時候才意識到,在接下來的兩天之內,她連自己的衛生問題都沒辦法解決。




還好在短暫的交流後,那人便安排了一個女性護工跟他們一起走。




隨後她就不知道被放在了什麼房間裡,身體被兩個人抬上一張單人床,在一陣腳步聲和關門聲後,周圍就徹底安靜下來。




關厭無比清醒地躺在床上,漸漸感到渾身都開始不舒服。




這樣長時間保持著同一個動作,連腦袋都沒辦法稍微動一下,她很快感到脖子痠麻,後背發疼,心中無比迫切地希望能恢復行動力,腦海中不斷向身體發出翻身換姿勢的指令,卻連手指尖也沒動過一下。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無法用睡眠來驅趕身體的難受,因為渾身不適,根本就睡不著。




時間因此而變得格外漫長,每一秒鐘都好像在承受著酷刑。




她無法想象,那個困在這具身體里長達一年的女孩到底經歷了多麼恐怖的時光。




關厭只能不斷去回想那些對自己來說印象深刻的、美好的經歷,試圖用這種方式打發時間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還想起了在身體交換期間聽見的那嗚鳴聲——回想起來,那種聲音類似於人類閉著嘴,從鼻腔內發出的低沉、悠長的“嗯——”聲。




它帶著一種神秘莫測的氣息,猶如來自深淵底部的呼喊,詭秘強大,且充滿誘惑。




哪怕只是現在回想起那道聲音,她心底裡都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想要拋棄皮囊,讓靈魂從此自由的念頭。




當關厭將一切自己能想到的美好回憶都在腦海中重複一遍之後,她聽見了房門被人打開的聲音。




兩名女性走了進來,似乎還推著一輛小車。




一人走到床邊,似乎在檢查吊瓶,然後對旁邊的人說:“差不多了,換吧。”




另一人問:“這一瓶能輸多久啊?”




“一個小時,我記著時間呢。人送過來的時候這瓶剛好輸了將近一半。”




關厭聽見這話,心裡不由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不適。




照對方這麼說,她到現在為止,才剛剛被推進這房間裡半小時而已——可她卻感覺至少已經過去了半天。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度日如年。




沒有任何人能夠理解,這兩天時間對一個清醒的人來說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