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





“舅舅那裡,常年沒有走動過了。你繼福晉的人選定了之後,皇上給你賜婚,一切塵埃落定後。下回出征前,你與我悄悄往舅舅那裡走一趟,看看他。”




多鐸眼中光芒閃動:“哥,你是說——”




多爾袞道:“沒有解禁。皇上還是不許舅舅與我們往來的。這是私底下的事。也是我冒險做了一回主。舅舅出身正黃旗,他手底下的皆是精銳,哪怕卸甲多年,正黃旗裡許多人也不曾忘了他。”




“你家那個側福晉,也是他費盡了心思的。送到你身邊的,是正黃旗的人心,改換旗色後,正黃旗裡頭也未必沒有我們的經營。去看看他老人家,也是慰藉額孃的心。當年的事,是你同老十二年輕氣盛,不能叫舅舅寒心的。”




要不是當年逼死額孃的事後,阿濟格同多鐸為了爭一口氣,在皇太極明確表明不許他們來往結親後,還硬要多鐸娶阿布泰的女兒,事情也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




面上兄弟三個與烏拉部的舊人,與舅舅阿布泰斷了往來,但私底下,多爾袞從沒有放棄過努力。




他額孃的仇,舅舅的怨憤,烏拉部的顛沛流離,他都深深的記在心上了。




“總有一日。”多鐸咬牙,“總有一日。哥哥,我們能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




多爾袞望向窗外深重的夜色。




是的。總有一日,大清要走向不必依靠任何人的境地。他會拿回屬於他們兄弟的東西,也會不必再這樣屈居人下,違逆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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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翹也沒指望就那麼一眼能讓多爾袞離開正院來追她。




可偏偏就是這麼巧,豫親王竟來了,豫親王是深夜離開的,多爾袞就宿在了前院。




往後幾日,多爾袞又早出晚歸的忙起來,竟是一直沒顧得上來後頭。




寧翹也就沒再見到多爾袞了。




她若是想跟著出去,只能當面求多爾袞,這會兒福晉那裡,肯定是不會幫她的。至於別人,就更不必說了。




寧翹正琢磨著怎麼找個時候去前院求見多爾袞的,去針線房拿秋裝的煙雨就回來了。




面上瞧著好好的很沉穩,一進屋就變了神色,寧翹一眼就看見了。




煙霞就問了:“怎麼了?”




煙雨撫著心口道:“這些日子主子爺不進後院,咱們姑娘深居簡出的,也不怎麼出去,還不知道外頭的事呢。還是今兒趙嬤嬤避過眾人,悄悄扯著奴才到揹人的地方去說了,奴才才知道,姑娘在外頭被人說嘴了。”




寧翹問道:“說什麼了?”




煙雨遲疑了一下:“奴才不敢說。”也是不想說不願說。




煙霞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不敢說的。你只管說就是了,你不說出來,咱們怎麼想法子呢?”




煙雨這才道:“她們在外頭說的可難聽了。也不知怎麼的,姑娘伺候主子爺的細節都傳出去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說姑娘伺候主子爺的時候不守規矩,不伺候主子爺穿戴,只管自己高睡。姑娘不安分守己,若是按著規矩,是要重重懲罰的。”




煙霞肅容道:“這些事,向來是你我近身伺候的。怎會傳出去?主子爺跟前伺候的人更是口緊得很。他們就更不會往外說了。這要是查出來,打死都是輕的。沒有人敢的。”




煙雨也是這樣說。




寧翹道:“我這屋裡,確實是只有你們兩個能進。可你們倆也只有兩雙眼睛四雙手,總有差事在身上。這院子大,人又少,你們兩個要忙我的差事,還要壓制管教外頭的小丫頭們。咱們院裡沒有太監,可這樣也是不少事了,難免有疏忽的時候。叫人鑽了空子也未可知的。”




煙雨煙霞聞言忙跪下請罪。




寧翹叫了她們起來:“說這個不是怪罪你們的意思。是說咱們精力有限,被外頭的人利用也是有的。這院子怕是跟個篩子似的,能守得住什麼?我不是一眼望過去,都能聞到東院的動靜麼?”




“側福晉那裡,可是將她的院子守得跟個鐵桶似的。不還是叫我聞見了?”




寧翹看向煙雨:“趙嬤嬤與你說這個,怕是還有別的話說。你且都說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是怎麼說的?”




針線房裡人來人往的交集眾多,各處的消息混雜,最是個靈通的地方。




她結了這個善緣,這好處怕是就顯在這裡了。




這是趙嬤嬤不想看她被人算計了,順手還人情來了。




煙雨道:“趙嬤嬤沒給奴才實話。只說這些話在府裡傳了許久了,恍惚聽見是秋雅閣那邊的人先說起來的。說是,聽咱們院子裡的小丫頭們在花園裡聚堆兒摘花說起的。”




秋雅閣?李氏?




寧翹了然,李氏這時候針對她,怕是想把她撅下去,想要自己跟著多爾袞出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