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遊俠 作品

第38章 繾綣

 王旗之下,一襲白衣的蕭長陵,仗劍而起,微微彎了彎自己那標緻的仰月唇,陽光傾瀉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璀璨昇華,愈發襯得他英姿挺闊,沉靜如山。

 與此同時,站在蕭長陵對面的,乃是靖北大將薛蘭成,甲冑著身,藍披如風。

 劍是承影劍,刀是靖北刀。

 一刀一劍,玉龍寒刃,一劍霜寒十四州。

 高手起勢,大多並不怎麼華麗;更何況,無論是蕭長陵,還是薛蘭成,走的都是至剛至陽的路數;幾招試探過後,蕭長陵揚手,劍鋒隨即變得清洌,帳外頓時劍氣縱橫。

 咣!

 劍刃相擊,寒光凜冽。

 薛蘭成雙手握刀,刀鋒大開大合,欲掄刀上挑,截斷蕭長陵劍若龍蛇的招式,卻被蕭長陵一眼看穿。蕭長陵反手執劍,承影驟然下襲,這雲淡風輕的一劍,竟將薛蘭成連連逼退三步。

 “好!”

 圍繞在中軍幕府外的狼嘯衛,以及一些鐵浮屠的重甲騎士,無不高聲叫好,既是為秦王殿下助威,也是在為薛大都督鼓氣加油。

 兩人來往數招,薛蘭成漸落下風,內息開始紊亂,步法也略顯不支;這時,這位曾經率兵遠襲龍城,橫掃虎思斡魯朵的鐵浮屠第一虎將,當面對秦王殿下凌厲的劍風時,也是無計可施,數次格擋皆顯勉強,就連虎口亦微微震顫。

 見久戰不下,薛蘭成似乎有些急躁了,他突然大喝一聲,整個人凌空躍起,靖北刀當空劈下,凜然的刀勢,閃著刀芒,直取蕭長陵面門。

 蕭長陵聲色未動,神情寒冽似冰,只是輕輕一抖手腕,承影的劍尖,猶如毒蛇吐芯,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輕挑,緊貼靖北刀刃,斬出一抹黑暗幢幢的劍影,劍勢如驚雷,連續挑破兩道刀光。

 兩柄鋒刃,幾度直接相交,擊出零零星星的火光。

 劍刃摩擦和戎甲震動的聲響,從秦王的帥帳前如風捲起,轟然響遍轅門。

 蕭長陵與薛蘭成,二人來去如風,身輕若燕,腳步迅捷似電,如置無人之境。蕭長陵使劍,劍法酣暢淋漓;薛蘭成用刀,舞得虎虎生風,相互之間有攻有守。

 但若論招式之凌厲,還是蕭長陵更勝一籌。他的劍法,瀟灑恣意,恍若萬丈飛瀑素練,傾瀉而下。眼見靖北刀襲來避無可避,蕭長陵一個側身,輕鬆閃過薛蘭成揮刃一擊,旋即提起長劍,彈開靖北刀的刀風,順勢借力;瞬息,一截帶著寒光的雪亮劍鋒,猶如掙脫弓弦的箭,直奔薛蘭成前胸而去……

 此劍招一出,逼得薛蘭成連連倒退,竟是連刀都來不及舉起,只能採取守勢;蕭長陵見狀,這才趕緊撤回手中劍,免得真傷了對方。

 片刻,靜默的中軍帳外,爆發出一片雷鳴般的喝彩之聲。

 “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這時,薛蘭成收刀入鞘,上前恭敬地抱拳行禮。蕭長陵挽劍而立,接過親兵遞來的熱毛巾,輕輕擦了擦額角的汗水,笑著說道。

 “蘭成,孤還沒有七老八十,你不用刻意讓著孤。”

 薛蘭成憨笑。

 “大王英武蓋世,劍法卓絕,末將幾乎不能招架啊!”

 蕭長陵仰天大笑,一把將承影長劍搠在地上,拍了拍薛蘭成的肩膀。

 “蘭成,你是鐵浮屠的主將,又是橫掃龍城的大功臣,此番北征,孤希望將軍能再接再勵,為大周再建功勳,揚我靖北軍威!”

 “末將願誓死追隨大王!”薛蘭成抱拳,朗聲應道。

 “我等願誓死追隨大王!”

 無數靖北將士,皆興奮不已,寒風呼嘯,催發得靖北子弟更加興致盎然,氣沖斗牛。

 大營中,數萬人的吟唱與咚咚的戰鼓,融為一體。歌聲,鼓聲,風聲,伴著靖北軍人的杵戟之聲,漸漸地,連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這首歌,是由秦王蕭長陵親自填詞,皇后獨孤元姬作曲創作的一首靖北戰歌,——《踏九州》。

 這歌聲,是那樣抑揚頓挫,裂石流雲,響徹拒馬河。

 “度千山兮野茫茫,

 野茫茫兮鎖大江。

 鎖大江兮斬天狼。

 與子同裳兮赴國殤。

 度千山,鎖大江。

 斬天狼,赴國殤。

 葬我白骨兮高山旁。

 引我長弓兮射烏陽。”

 ……

 晌午,北風肆虐。

 大風夾著雪塵,吹拂過綿綿的軍營,捲動得王旗啪啪作響。

 中軍帥帳,燈火昏黃,帳中燒著一盆炭火,火焰噼裡啪啦。一抹俊秀的白衣身影,矗立在火堆旁,火光在他的身上浮漾,彷彿鍍上了一層虹影,披上了一件紅衣,教人賞心悅目。

 倏忽,這一襲白衣,便轉身離開了火堆,緩步走向軍案。

 此刻的蕭長陵,卸去了一身甲冑,換上了那件窄袖緊身的白衣勁裝,束髮帶冠,風神俊朗,兩道劍眉斜插入鬢,顯得英氣勃勃;蕭長陵身著一襲白衣,端坐在中軍帳內,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張攤在案上的地形圖。

 就在這時,一名黑盔黑甲的狼嘯衛,匆匆闖進大帳。

 “大王,帳外有人說要見您。”

 蕭長陵並未抬頭,依舊凝神看著地形圖,眉間漾起了冰冷的劍光。

 “什麼人?!大軍開拔在即,孤誰也不見!”

 狼嘯衛環顧了一眼四周,旋即壓低嗓音,小心翼翼地說道。

 “是……,是四小姐。”

 婉兒!

 當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時,蕭長陵愕然抬首,一雙敏銳沉穩的眉眼之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目光;從上京到永平城,雖然只有八十里的腳程,可婉兒她畢竟是女子,又不會騎馬,蕭長陵不明白,她是怎麼來的永平城……

 不過很快,蕭長陵便收斂起了微驚的眼神,拍案斥道。

 “怎麼不早告訴孤!”

 說罷,蕭長陵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只留下了那個一臉錯愕的狼嘯衛,呆呆立在帳中,而他自己則疾步走出營帳;然而,當秦王離開之後,狼嘯衛卻早已是忍俊不禁,靖北上下,人人盡知,自家的這位秦王,看似冷傲決然,放浪形骸,一副公子性情,實則骨子裡溫柔到了極點,尤其是心裡一旦有了不顧一切想要守護之人,更是會傾盡全力為她去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