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若是趙家真有登上大位的一日,她勢必要為崔舒若請下公主封號,到時名正言順的擇婿。

 駙馬和郡馬可不同,到時住在公主府,處處都要受公主管轄。

 如此看來,倒是不必著急。

 崔舒若在竇夫人沉思度量時,和系統聊起了天,“平娘先前同我說阿孃在替我擇婿,我就怕哪一天突然就定了門親事,過個一年半載把我塞進花車。

 我這具身體才多大啊,草草嫁人宛如噩夢。還好今日藉著種棉花一事挑明瞭,否則時不時偶遇幾位高門郎君,被迫相看,想想就麻煩。”

 竇夫人猶豫再三,到底還是認同了崔舒若所言。

 “也罷,那便不急,我兒聰慧靈秀,必定是有大造化的。”竇夫人能首肯,很大緣由還是因為幷州適齡的郎君們委實沒一個能入得了眼。

 也不是不好,竇夫人就總是覺得崔舒若值得更好的一切,包括夫婿。

 尋好夫婿的事了了,但種地的事還沒成,竇夫人關懷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阿孃不攔著,但自己的身子最要緊,其實田地裡的事,你叫給下人也就是了,怎麼還要自己動手?

 瞧把你累的,一會兒我叫郎中給你把把脈,開些活血化瘀的藥。”

 崔舒若笑著應下了。

 竇夫人拋開定親的事以後,還是相當寵溺開明的。

 崔舒若連忙依偎到竇夫人身邊,好話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蹦,像什麼阿孃最好了,等棉花種出來,頭一件事就是給阿孃做身柔軟的衣裳等等,將竇夫人哄得開懷大笑。

 等回到芳蕪院時,崔舒若除了能堆成小山高的布帛,還帶回了竇夫人送的藥材、吃食,跟著崔舒若一同去的婢女們各個都捧著東西了,還是沒拿完,得要竇夫人院裡的下人幫著一塊送回來。

 從竇夫人的院子再到芳蕪院,走上這麼一遭,人人都知曉崔舒若受寵,即便她胡鬧,也不會挨罰,只有更豐厚的賞賜。

 崔舒若回去以後,乾脆更努力的盯著自己種的田。

 然後……

 第八天的時候,雁容種的田冒芽了!

 緊接著是行雪管的那一塊。

 唯獨崔舒若種的遲遲不發芽,她都快要望眼欲穿了,甚至半夜更深露重的時候,還拎著燈籠跑去小花園盯著自己種的田。

 原本夜裡是系統身為打工統的快樂歇息時間這種時候若不是主系統有緊急任務,它是不想搭理宿主的,但奈何崔舒若一直碎碎念念。

 她身為宿主,每一次主動在腦海裡和系統對話,在系統的小工作間裡都是近似廣播一樣的存在,即便崔舒若的聲音不大。

 最終系統只能充滿怨念被迫爬起來回應崔舒若。

 【親親,種植作物這種事,也是需要一定天分的喲~】、

 【請您不要著急呢!】

 崔舒若盯著毫無動靜的土地,皺著眉,“統子,你說是不是因為我的運氣不夠好,才一直不發芽呢?”

 【親親,您要不要考慮一下使用‘好運連連’卡牌呢,使用之後,您會有一整天的好運氣呢~】

 崔舒若置若罔聞,“說不定只是長得比旁人慢一些?厚積薄發,往往蓄力越久,後面的勁勢越足。”

 系統成功被轉移注意力。

 【哦~我的親親,這也是很有可能的呢,您不必擔心,不如回去睡一覺?】

 崔舒若見系統被自己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鬆了口氣,好運連連能好運一整日,說不準關鍵的時刻能救命,怎麼能因為自己心急就浪費了呢。

 但她也繼續回答系統的問題,“雖然但是,你說會不會夜裡那些芽就冒出來了,若是我一直在著守著,興許就能親眼見證那一刻。”

 系統想起這個點自己本應該自由地玩樂刷劇嗑數據小瓜子,它保持著自己身為一隻統的良好素養,咬牙繼續回答崔舒若,不過機械音是聽不出咬牙切齒的。

 【親親,也許您一直盯著,反而不會發芽呢?】

 崔舒若想了想,覺得系統說的有道理,說不準自己種的那些棉花確實比較羞澀……

 就如同考試前明知不可信,但還是忍不住拜孔子、拜魯迅、拜歷任校長與考神的學生們一樣,崔舒若為不冒芽的種子找了各種奇奇怪怪的理由。

 她當即決定篤信這些看起來就不靠譜的解釋,頭頂滿天星空,迎著沉沉夜色,腳上的雲頭履沾染泥土與露水,候在外頭的左右婢女提著燈籠圍住崔舒若,有在前面開路的,有為崔舒若掃去裙襬的露珠的……

 等到第二日起來後,崔舒若頭一件事便是去後面的小花園看一看棉花種子們發芽了沒有。

 結果,一轉身拐進門的功夫,果不其然,看見了嫩生生的小芽,在黃土地上頑強的冒頭。

 崔舒若眼睛一亮,她平日裡是極為冷靜的人,可畢竟是親手種的作物,這時候不必要勾心鬥角、步步籌謀,一切的一切都要看植物,由著植物自己的心意。

 崔舒若欣喜歸欣喜,但立刻就拿出了自己用來記載種植過程的小札,細緻到記下冒出了幾顆芽,合適發現,這幾日的氣候如何,風大還是小。

 她對待這些小芽,簡直如同伺候寶貝疙瘩,事無鉅細,拿出了比她當年上大學做試驗還要多的耐心。

 其實真的種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難。

 但種的最好的卻是雁容,據雁容說,她被賣掉以前,家裡世代為農,而且那還是自古以來產量最多的州郡,想來這就是天賦吧。

 有些人天生就會種地,不管是什麼作物,只要到了他們手裡,怎麼都能種活。而到了有些人手裡,即便是嬌貴精細的養著,哪怕是多了一滴水,都要死給他們看。

 崔舒若就那麼小心的養著,可算是在秋日收穫了棉花。

 秋老虎正厲害著,明明到了秋天,可還是熱得不行。

 即便如此,可當真的收穫了棉花以後,崔舒若的心情好得不行。

 她自己就種了二三十棵,一直收穫到霜降前,差不多有十幾斤的棉花,還不算上雁容和行雪她們種的。可見在幷州種棉花是完全可以的,雖說種植的週期要比西域稍微長一些,可若是在農田的邊角,作為補充作物種上,既不影響糧食收成,到了冬日還能做被褥,縫進衣裳保暖。

 而崔舒若也把自己之前反覆做過的機具都搬出來試驗。

 軋車用來去棉花籽,基本上都是用木頭造的,基本上是利用細鉤齒的圓筒,當滾動時,將棉花籽祛除出來。其實若是一般的百姓種植棉花就不需要這些,因為種植的量少,自己動手去除棉花籽就是了。

 可在崔舒若的設想裡,她不僅要讓幷州的百姓種,最好能讓繡坊也大規模的紡織棉布,相較絲綢綾羅這些,棉布柔軟透氣,到時也不是能把這些賣出去。

 達官貴人們的錢帛不賺白不賺,而且也可以捎帶運輸價錢低廉,僅僅是將棉花縫製在粗布裡的衣裳,那些則是賣給沒什麼餘錢的平民。

 民生艱苦,倘若能多造福些百姓豈不妙哉?

 在崔舒若的眼裡,幷州的百姓也好,建康的百姓也罷,其實一旦起了戰事,最終都要遭罪,並沒有一定要只造福幷州百姓的說法。

 不過是受局勢困囿罷了。

 崔舒若心中有了念頭,但並不妨礙她將辛苦種出來的棉花紡織成布,剛好用來試試自己做的機具。雖說有些用起來不大順手,譬如彈棉花的弓,似乎彈得頗為艱難,崔舒若想是不是自己的尺寸定得還是太小了,也可能是沒把握好使用的技巧,還需要再研磨研磨。

 但確實能將棉花們紡織成布。

 而且可以放進繡坊,類似流水線一般各司其職。

 若是不講究布料上的圖案,其實很快就能上手,不必如其他精美繁複的布匹,需要熟練後才能不出錯,如此一來,也就用不著太費物力。

 崔舒若真的用棉花紡織成布以後,就讓行雪她們幫著一起縫製衣裳,兌現先前的承諾,給竇夫人送去了一套裡衣。

 不是崔舒若不想做能穿到外頭的衣裳,實在是那棉布織的粗糙,倒不是摸起來糙,而是不僅連圖案都沒有,甚至還只是簡簡單單的白色。

 做成裡衣,在衣襬出繡些花也就罷了,若是穿成外裳,怕是要叫人以為家裡出了喪事,或是老皇帝駕崩,貴胄們要脫下豔麗衣裙了。

 收到崔舒若送去的裡衣後,竇夫人高興的不行,儘管崔舒若一再解釋,說不是自己縫製的,她只是親手種了棉花,又從摘籽到晾曬紡線織布都不曾假手於人,原本只是高興的竇夫人被感動的淚眼盈盈。

 竇夫人擦著眼淚,只敢小心的摸這套十分簡陋的裡衣,彷彿在摸珍寶一般。

 “你能有如此孝心,著實叫阿孃欣慰。”竇夫人牽起崔舒若的手,一看原本柔嫩的小手竟粗糙了不少,眼淚就落了下來看,怎麼也止不住,“但往後可別親自動手了,你瞧瞧,這手怎麼勒成這樣了,疼在兒身痛在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