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渡 作品

第 77 章(捉蟲)

 陸清看少年已經被救了下來,各位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要把他送到醫館去看看身上的傷。

 他心裡多少放心了一些,想起相公交代的,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旁邊道:“別人家的後孃也沒把孩子打成這樣的,這要是咱們來的晚一些,不就出人命了嗎?”

 “可不是嘛!哪有這樣心狠手辣的後孃,哪裡是後孃,分明就是催命的劊子手啊!”

 “咱們還是去報官吧,再這麼下去就在人孩子身上的傷被治好了,保不齊下一次還會被打得這麼慘。”

 “說的對,還是上報給官老爺吧。”

 ……

 周圍的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也都贊同這報官的事兒。不然這活生生的一條人命,怕是真的要沒了。

 這府城的衙門跟縣裡的衙門差不多,都有縣令大人管著,一般縣令大人解決不了的事,才會上呈給知府大人。

 府城比較大,知府大人所在的官府距離喬家巷要遠一些,但縣令大人管轄的衙門卻要近一些。

 陸清他們住在城西的喬家巷,附近官府衙門大概兩刻鐘就能到,不過得一路小跑著過去。

 他們巷子裡一個上了年紀的有點聲望的大伯也站了出來,往常人家家裡打孩子,沒讓他們見到,也沒鬧出什麼人命,他們雖然聽到十分同情,可那也沒理由去管別人家的事。

 但今天可不一樣,這情況要是他們來的晚了些,恐怕孩子就沒了。

 乾脆直接做主說道:“剛才我已經讓家裡的小兒子去報官了,今天我就在這坐著,等著官府的人過來,好好跟他們說一說今天的‘所見所聞’!”

 這話中的意思是要幫這孩子作證了。

 陸清看到有人出來主持公道,心裡也很高興。本來他是要去衙門報案的,相公說去衙門報案的時候一定要把境況說的越慘越好,不過這機會輪不到他去了。

 這個大伯說他已經讓家裡的兒子去了,不過他也不能閒著,頭一次周圍的鄰居們這麼熱情的跟他說話,他要主動一點,把最近聽到的隔壁家的那些打罵孩子的事,都跟他們講講清楚。

 果然旁邊一個嬸子聽了後,臉上也一臉氣憤,“我看這就不是個人!誰家沒有孩子了?能把孩子打成這樣。這孩子他阿爹要是看到孩子被虐待成這樣,從墳裡面爬出來都得把這老鄭家的給打死。”

 “就是!我還說這兩天聽到他們家動靜小了呢,原來是卯足了個勁兒放了個大招。還真是狠毒啊,

 也不想想她還有兩個親生的孩子呢,當她的兒子可真倒黴!”

 “誰說不是呢?你看看這鄭家的大郎,我記得小時候他好像是會說話的,只是說起來有點結巴。不過現在也不出門了,沒怎麼見過他,弄得話都不會說了。”

 “說不準就是讓這狠毒的鄭氏把舌頭給拔了,要不怎麼從來只聽到他哭,卻聽不見他說話呢!”

 “真是可惜了,小時候見他的時候還誇他長得俊呢,看看現在,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

 “算了算今年他都十一歲了吧?瞅著這個頭和身形還沒我家八歲的鐵柱高呢!”

 “說起來這個鄭老大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親生兒子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見天的悶頭在他的鋪子裡做醬油,做再多醬油有什麼用?兒子都快被打死了還不回來!”

 “我剛才看巷子頭住著的二蛋好像跑去叫他了,估計也快回來了。”

 ……

 此時的鄭氏一聽那個大伯說讓人去報官了,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破口大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有什麼資格報官?雖然我是他後孃,但後孃也是娘,就算是說破了天,那也是我們自家的家務事。就算你報官了,官老爺也不會理你的!”

 這老伯大概得有六十多歲了,這在景朝已經算是高齡了。而且既然能站出來說這個話做主,可見在巷子裡面還是很有話語權的。

 這會兒鄭氏也是氣急了才敢對他破口大罵,要是擱平日裡,她估計沒膽子開這個口。

 她這麼一衝動罵了人不要緊,但周圍的鄰居們不願意了。

 這葛老在他們巷子裡的時間最長,輩分也是最高的,他們在府城裡住,這邊都是分片區歸衙門管,里正住在離他們比較遠的巷子,要過來得花好一會兒時間,巷子裡的人嫌麻煩,所以平日裡誰家裡有什麼事兒都喜歡請輩分高且德高望重的葛老做主。

 這會兒聽見鄭氏竟然開始罵葛老了,紛紛上前罵鄭氏。

 鄭氏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失言了,可事到如今,她又拉不下面子道歉。況且她剛才說的也沒錯,這本來就是他們自家的家務事,旁人是沒資格管他們家的事兒的。

 她剛張嘴準備反罵回去,被匆匆趕來的鄭老大大聲呵道:“你給我住嘴!”

 鄭老大剛匆匆過來就聽見鄭氏剛才罵葛老的話,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呀,自家的婆娘竟然膽大包天的開始罵葛老了,還想不想在這巷子裡混下去了?

 他走過來趕緊到葛老面前說道:“對不住啊葛老,我這

 婆娘不懂事,不是故意冒犯您的,還請您不要跟他一介婦人一般見識。”

 葛老冷哼了一聲,說道:“我可不敢跟她一般見識,你這婆娘可是厲害的不得了了,連我都不敢惹呢!”

 葛老並不領情,鄭老大臉上一副無奈的表情,轉頭對鄭氏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過來給葛老道歉。”

 這會兒有了個臺階下,鄭氏看起來還好似不情不願的被拉了過來,剛要開口道歉,就被葛老制止了。

 “可千萬別,老朽可受不起。鄭家小子啊,你有空讓你這婆娘給我道歉,不如去看看你家大郎!人已經被抬到醫館去了,再不過去瞅瞅,說不準這最後一面都見不著咯!”

 葛老說話的語氣上揚,帶著一股暗暗的指責,一個當爹的,還是親爹,聽到消息過來後,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關心兒子傷的怎麼樣了,而是拉著婆娘過來給他道歉,看來在他這個爹的心裡,這大郎可有可無。

 鄭老大被說的一陣臉紅,他私心裡想逃避這個事實,但自個媳婦兒一直對大郎不好,他心裡多多少少是有點數的。

 平日裡大多數時候他不在家,偶爾見到一次媳婦兒對大郎不好,他最多也就是說兩句“你打罵兩句就行了!”

 其他時候不在家,他只當看不著,回來也不管不問。

 今天是事情鬧大了,他不得不回來看看情況。不過剛才來報信兒的二蛋說他家大郎要被打死了,在那一瞬間他的心還是有所觸動的。

 雖然自家婆娘經常打罵他,但最起碼人是好著的,卻沒想到今天鬧得這麼嚴重。

 有些人在他心裡雖然不重要,但如果突然沒了,又會引起另一股悲傷的情緒來,甚至是後悔。

 聽到葛老的話,他羞愧的低下了頭,趕緊說道:“哎哎我馬上就去醫館,今天還得多謝葛老了。”

 葛老今天看到少年的模樣,心裡本來就不大好受,他一把年紀了,如今兒孫繞膝,最是見不得這種虐待孩子的事情發生。

 加上鄭氏剛才又頂撞他,鄭老大表現的也不是那麼關心孩子,葛老就更加生氣了。

 對鄭老大說的話冷哼了一聲,扭頭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旁邊的鄰居們也都一臉憤憤的看著鄭老大,都紛紛說道:

 “有多麼狠毒的後孃,就有多狠心的後爹!”

 “說的沒錯!鄭老大,你是不知道你家大郎被你這惡毒的婆娘打成什麼樣了?剛才被抬出來的時候,那腿都走不了路了,一看就是被打斷了。”

 “還有那渾身的傷,一道一道的看著都讓人心疼。就臉那張臉都是腫著的,你趕緊去看看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剛才一開門看見的少年的慘狀,鄭老大平日裡沒見到過太多次鄭氏下手打孩子的樣子,也沒主動關心過孩子,所以乍一聽孩子傷的這麼嚴重,心裡也有些吃驚。

 他轉過頭眼神狠狠的瞪了鄭氏一眼,鄭氏哪裡會認?

 聽到剛才鄉親們指控的這些話語,她氣得跳腳,說道:“你們胡說!我什麼時候把他的腿打斷了?那是他自己摔倒磕的,你們分明就是在冤枉我!還有他臉上那傷壓根就不是我打的,是他自己打的,別想把這些髒水潑到我身上!”

 大庭廣眾之下,鄭氏不想讓鄭老大過去,她可是瞧見了,今天那死孩子肯定就是為了把事情鬧大,把這些事栽贓給他,博得他爹的同情,想著以後能護著他!

 真是天真!沒門!

 鄭氏一字一句都在說著少年身上的傷都是他打的,而是人家自己動的手。

 周圍的人聽不下去了,反問道:“你敢說他身上的傷不是你打的嗎?剛才踹開門的時候,分明看見你手裡拿著鞭子,正一下一下往人家身上抽呢!還想狡辯不成?”

 鄭氏一聽這話有點啞口無言,這話倒是真的。但蒼天可見,她敢對天發誓,除了他身上的鞭傷,其他真不是她打的!

 她我我我了半天也沒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伸著脖子嘴硬道:“我不過就是打了他幾鞭而已,他自己偷家裡的雞蛋吃,我就不能教訓一下嗎?”

 這話以及這個理由多少有些強詞奪理了,況且對於她剛才所說的,少年的腿上還有臉上的傷都不是她乾的,周圍的人是一個字都不信。

 這鄭家婆娘也真是太不要臉了,大家都親眼所見了,竟然還能編瞎話糊弄人。真當大家是三歲小孩呢?

 人家才多大點一個孩子,瘦的全身都沒二兩肉,做什麼要自己虐待自己,先往自己臉上打幾巴掌,再自己摔斷腿嗎?

 “你編瞎話也要編得通順一點吧?這話說出去,你看看誰會信?說謊也要有個限度,人孩子難道沒事就喜歡虐待自己摔著玩嗎?”

 鄭氏氣的整個眉梢都是往上吊著的,“誰知道他是不是想不開自己去尋死呢!”

 “人家孩子明明在極力逃出你的魔掌,都拖著一條已經斷了的腿,還在努力的往門前爬,這是想不開去尋死?要是真存了死志,早就一頭撞在門前的柱子上了!”

 鄭氏急得想破口大

 罵,怎麼她說話就沒人信呢?那臉上的傷還有那腿真不是她乾的!

 一旁一直攔著她,不讓她再接著說的鄭老大壓根就拽不住人,這鄭氏跟吃了槍藥似的,被鄉親們堵得夠嗆,火氣一層疊一層,他根本就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