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蝶影 作品

58.扶光





銀籍與沙欏葭若是傷到了城中的百姓,她就不會管這兩人有什麼謀劃了。




南碸愣了愣,抬頭看了眼半空中的師尊,沉默地轉身走向銀籍,不再與玖茴說話。




果然等南碸過去以後,兩邊沒說上兩句話,就打了起來。




雖然南碸在玖茴面前丟過好幾次人,但他身為九天宗掌派大師兄,天資確實十分出眾。雖修為比不上銀籍,但憑藉精湛的劍術,把護著魔族公主的銀籍逼得連連後退。




眼看銀籍漏了一個破綻,南碸正準備乘勝追擊時,腦海中突然響起師父的傳音術。




【南碸,不可傷他。】




南碸微微愣神,趴在銀籍懷中的沙欏葭抬起頭,趁著這個機會舉劍向南碸紮了一劍。




“大師兄!”九天宗弟子變了臉色。




“我們走!”沙欏葭拼盡魔力,打開了通往魔族的一絲縫隙。




一道靈箭劃破夜空,再次穿透銀籍與沙欏葭兩人。




射箭的人是玖茴。




“傷了我的朋友,還想輕輕鬆鬆走?”把兩人射成一串,玖茴給三皇子一個眼神,給他傳音道:“這會兒不滾,是想等九天宗把你們帶走?”




她隨即閃身來到南碸背後,扶住站立不穩的他:“看清沒有,這就是我說過的鴛鴦合意箭,跟他們是不是很配?”




南碸沉默不言。




玖茴塞了兩粒丹藥到他嘴裡:“放心吧,這魔族公主跟我打鬥時費了大半魔力,她這一劍扎不死你。”




說話間,三皇子帶著手下在祉猷身後,偷偷摸摸打開一道魔族縫隙,爬進縫隙逃走。




站在幾人面前的祉猷一次都沒回過頭,彷彿他真的不知道他們偷偷逃走一般。




步庭從空中徐徐而落,他側首看了眼祉猷,轉身走到南碸身邊:“南碸,傷勢可有礙?”




南碸沉默搖頭。




“既然仙尊與南碸都無大礙,那我就告辭。”玖茴鬆開南碸,轉身就準備離開。




“玖茴小友。”步庭叫住玖茴:“不知小友把玩過魔族令以後,可否借我把玩幾日。”




玖茴笑眯眯地轉頭,不言不語地看他。




“小友從魔族手中奪得令牌不易,這是兩百萬靈石。”步庭把裝著靈石的錦囊遞到玖茴面前:“請小友笑納。”




“仙尊您真是太客氣了,除魔衛道是我輩之責任。”玖茴接過靈石揣進自己袖子:“晚輩告辭。”




見她沒有提令牌的事,一位九天宗弟子忍不住:“你……”




“小友慢走。”步庭把手背在身後:“這幾日我與南碸會宿在城中,靜待小友佳音。”




玖茴挑眉。




這話的意思是,她不把令牌拿出來,他就不走了?




輕笑一聲,玖茴拱了拱手,拉著祉猷就走。




“宗主仙尊,就這麼讓她拿著魔族令牌走了?”弟子看著玖茴的背影,有些著急:“要不弟子把令牌搶回來?”




“劍修最忌心浮氣躁。”步庭面色疏淡:“回去以後,好好修心。”




“是。”說話的弟子瞬間安靜下來。




步庭望著玖茴遠去的背影,捂著胸口道:“更何況,你不是她的對手。”




以靈氣為弓,以靈力為箭,一箭射穿銀籍與魔族公主,這不是一個元嬰境修為的修士能夠做到的。




他從納戒中取出一面銅鏡,朝玖茴與祉猷的背影照去。




鏡子中,清晰地照出了他們的背影。少女牽著年輕郎君的袖子,身後的披帛凌空飛舞。




無論是妖還是魔,在這面鏡子都無所遁形,唯有人才能清晰地照出身形。




“咦?”玖茴疑惑地回過頭,看到了步庭手中的鏡子。




月亮從雲層中鑽出,月光照在鏡子上,鏡子反射出一片銀光。




鏡中少女神情疑惑,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夜裡照鏡子。不過她似乎並不在乎對方這點怪異愛好,只是回頭看了眼,就與身邊的郎君一起腳步歡快地離開了。




“這老菜梆子,大晚上竟然用鏡子照我。”玖茴坐在飛舟上,拍了拍裝著兩百萬靈石的錦囊:“看在靈石的份上,原諒他了。”




“那面鏡子叫望真鏡,是九天宗開派祖師留下來的東西。此鏡能勘破一切生靈的本靈,無論是妖還是魔。”祉猷看了眼玖茴腰間的照月鏡:“與照月鏡十分相似。”




“師父的照月鏡,該不會就是用望真鏡剩下的材料做的吧?”玖茴摸了摸腰間的照月鏡,她覺得以望舒閣那些是師祖們的行事風格,他們幹得出這種事。




“他在懷疑你。”祉猷並不關心照月鏡,他的衣袍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他滿眼都是玖茴:“步庭此人善謀擅忍,偏執冷漠,從不對任何人留情。”




“只要他身邊出現計劃外的人,他可能都會懷疑。”玖茴懶洋洋地趴在飛舟扶欄看月夜下的女神山:“誰搭理他。”




“今晚他用乾坤劍替你擋開了沙欏葭的錮靈鏡,我擔心你把他當成了可信任的長輩。”祉猷扒在扶欄旁邊,仰頭看著玖茴:“我害怕你難過。”




“我怎麼會因為一個不熟悉的人難過。”玖茴低頭用指頭戳祉猷的額頭:“人一生會遇見很多的人,但很多都是過客,能傷害我的,唯有身邊重要的人。”




飛舟穿過女神山,降落在地。兩人改飛舟御劍,祉猷操控飛劍靠近玖茴:“小師姐,我算是你重要的人嗎?”




“你怎麼會這麼問?”玖茴驚詫地看著祉猷。




祉猷眼神微微黯淡。




“你若不是重要的人,我怎麼會帶你回上荒村?”玖茴見祉猷雙目灼灼地看著自己,嘆了口氣:“是,你就是我重要的人。”




祉猷笑了。




他笑起來的樣子,宛如春日積雪初融,乾淨澄澈的溪水流淌,看上一眼便覺得心神舒爽。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祉猷紅著眼睛道:“誰也比不上小師姐重要。”




玖茴聽了這話有些心虛,她剛才好像沒有說“最”?




但是看著祉猷開心的模樣,她沒有出言反駁。




就……




由他高興吧。




小城外,步庭第一次抬頭認真看城門上的石刻。




玖茴沒有撒謊,這座城門上的名字,確實已經風化斑駁,辨認不出字跡。




他仰頭仔細看著城門牌匾,試圖在上面找到什麼。




沒有陣法,沒有符文,也沒有護城大陣,這是一個被宗門遺忘了許久的城池。




南碸沉默地被一位師弟扶著,他看著師父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師父的陌生。




師父為什麼要他放了銀籍?




他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




進了城,擺攤的攤主們已經收攤回家,空蕩蕩的街道清冷極了,偶爾有幾聲嬰啼聲從民居中傳出,但很快又安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