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巍然矗立

 
雖從來不曾見過那位接替過岑士驤,坐鎮王庭全軍的溫帥,杜懷民卻是同許多無家可歸者一般,得知王庭五鋒山大勝之後,紛紛憑戰時本就不寬裕的銀錢,去暢快飲過兩口酒,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溫帥,生出許多感激來。或許本就是岑士驤曉得溫瑜現如今已能接過兵馬大權,因此特地將自個兒功勞隱去,只留溫瑜接過這般潑天的盛讚,於是無數身在大元的年少者,皆願投身溫瑜麾下。

 
可惜陰差陽錯,王庭為使三段壁壘兵甲平衡,投身行伍過後,杜懷民踏足的卻是北地壁壘,因精熟弓弩,方才投身行伍,便做了位接替城頭弩機的新卒,本以為這場戰事必是王庭先行出擊,然而就是這麼格外尋常的一日,胥孟府十萬兵馬壓陣,很快城頭把持弩機的不少老卒,就身死在城下連片的投石車強攻下,甚至當即被砸得筋斷骨折,一聲

 
不出身死當場。於是這些位初登城頭,未曾經過多少回戰事的新卒,就不得不紛紛接替過原本位置,甚至有膽量小些的,見城頭城下盡是屍首血水,殘肢斷頭,險些哭出聲來。

 
屢次三番,杜懷民甚至都是驚險躲開城外火矢飛石,貼著面

 
皮飛過,很快令身後有一陣慘嚎,連嵌坐到城頭處的數枚弩機都是連番被砸得粉碎,只得再度糾集人手,更換一座弩機,繼續開弩拉弦,冒浪潮雲頭似壓來的流矢,朝城下射去。

 
直到接近兩時辰過後,天色愈發昏暗,已不知時辰,胥孟府潮水似的兵馬才逐漸退去,稍做歇息,可城外連同吊橋所在,仍是被胥孟府牢牢把持,以重盾護衛,抵死不退。

 
「怕?二三十年前,老夫比你還懦,見這連天烽火遍地死人,險些擠出兩滴腌臢物來,見得多了,當然就算不上有多惶恐,而是一門心思殺人,見鐵騎排山倒海,呼嚎著撞到一處去,不少人戰事之後,連骨頭都剩不得,身死過後被無數馬蹄踏得血肉筋骨都變為一灘爛泥,找都沒地找去。」

 
身旁坐下位舉止鬆鬆垮垮的老人,將一枚葫蘆遞到杜懷民手中,儼然是方才接替過受城一事的老者,眼下神情卻是淡然從容。

 
除卻守城偏將外,並無一人知曉老人從何處來,又有何來頭,就這麼輕飄飄接過北路壁壘調兵大權,只是能隱約知曉,多半是王庭其中來人,其餘則壓根猜測不得。

 
北路壁壘向來禁酒一事不嚴,況且是正逢死戰,杜懷民即使平日不好飲酒,但此時壓根沒仔細思索,短期葫蘆來鯨吸牛飲,直到不剩多少,才將葫蘆遞還給老人,相當不好意思笑笑,使血肉模糊的手背蹭蹭嘴角,

 
覺得這酒的確不錯。

 
「怕那是自然怕,不過像我這般見到過家中慘狀的,魂早就散得差不多,驚恐倒是有,說不上魂飛魄散。」

 
瞅見眼前這位年輕人傻笑模樣,王靈官突然想到一件事,便是前不久王庭曾算計過這場延續幾近三載的酷烈戰事中,有多少戰死沙場者,有多少降卒,王靈官曾經隨同少赫罕瞧見過數目,卻見降卒寥寥無幾,大多是死戰而亡,即便明知不敵,拼死換命的兵卒,已然數不勝數。到這份上,即使是胥孟府有心每戰收取降卒填補己用,也大多是無功而返,只因當初所行所做,皆是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