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見愧

  劉澹飲得七葷八素,比往日酒量可是遜色不少,不消雲仲去多費力猜測,就知曉此人飲酒的時節,全然不曾動用半點內氣,故而比往日時節醉得早上許多,不得已將這位醉倒街頭的主揹回住處來,才是堪堪歇息下一陣。天南地北,近乎是人人都要遭人間一境,受荼毒過無數回,才是能厚著臉皮,說上一句人間苦難不過爾爾,既不曾去鼓吹當年自身曾熬過多少苦楚,亦不曾去將一件事說得有多重,肩頭有多少斤重擔,而是僅趁飲酒的時節,三言兩語,輕飄飄帶過。

  天底下吹噓苦難二字的,要麼便是不曾活明白,為奴為僕過於久的年月,要麼便是過於自憐,恨不得將這一場幻夢,皆是當做理所當然。而實則唯有苦楚難與人說,唯有期盼有朝一日能夠從這等苦楚裡抽身而出,才算是善哉善哉。

  因此雲仲並不曾有過多的言語,而是將身形相當壯實的劉澹扛到肩頭,走過算不得有多富庶的長街,去往落腳客棧,猶如屠戶似將劉澹魁梧身形卸到住處的床榻處,再行下樓,要過兩壇烈酒,暢快豪飲。

  人們都是恨不得添油加醋,將自個兒一廂情願,多增色幾分,待到同旁人說起的時節,把自個兒擺到那等淳良不曾作惡的地步,過往事事,都要說對方一個不字,興許才好顯得自己情深意重,痴情綿長,難說日後再度同小姑娘談情說愛的時節,會不會用上些許此等說辭。而劉澹先前所講的這番話,全然不肯將自己摘出事外,而是虧欠愧疚二字,近乎已是順言語一併流淌出來,說到底來,哪怕是雲仲自問,也覺不如。

  念想從溫瑜上山那時辰,到眼下已是用區區兩載尚有不足的年歲,坐到正帳王庭中如此顯赫的地位,說到底來耗去多少心思算計,連雲仲都是揣測不出,只能是在溫瑜平日裡艱難修行,近乎是廢寢忘食鑽研陣法,連日苦修其中,品出些許滋味來。但可惜雖知曉些許,人間仍舊不曾有所謂全然感同身受,何況憑身在山間時節雲仲那等閒散的心性,當然是難以揣測到,當年身在山間近乎是將自身熬到身形枯槁,究竟心頭有多大的死結。

  現如今看來,修行固然受過許多苦楚,困心之局,依舊不曾擔過多少,南公山既有自家師父師兄撐著,天塌地陷,斷然無需雲仲出手相抗,而修行至今,從來就不曾有甚心頭所好,僅是因喜好劍術,境界才是得以隨劍術劍道一併水漲船高。

  如今才可勉強說上一句如夢初醒。

  掌心習劍所得老繭,已然不深。

  手端杯盞,雲仲忽然之間就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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