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五百五十八章 生前身後名




    公子眨眨眼,嘿嘿笑起,“聖上施恩,草民自然要接,不敢當愛卿兩字,更如何都不敢耗費聖上心意隆恩。”



    黃袍天子瞧瞧眼前這位年紀尚淺的小公子,半晌過後撫掌大笑,拍拍後者肩頭,“莫說太多題外言,且觀畫即可,多年來能在這書房當中與寡人談笑風生的,除卻你荀元拓以外,再無二人,繞是荀相親至,寡人也需端著一國之君的無用架子,說來倒是疲累萬分。”



    畫簷山水圖中,筆墨極肆意,皆是恨不得潑墨而為,筆鋒皆是大開大合,似乎全然不曾在意細微處,只求氣勢神意一氣呵成,不留丁點藏納,如是將醉裡心意盡數付於筆端,磅礴雲海,濃重山河,連同畫簷山千里風貌地勢,摻入掌中猶如刀劍一般的筆墨壓砸而下,觀之心神震悚,心念難平。



    荀元拓足足圍繞十二丈圖卷觀瞧過一炷香時辰,依舊是神色難以平復。



    “想當年寡人頭回瞧著這幅圖時,恰好偶感風寒,周身綿軟,可僅是一眼功夫,大汗淋漓,風寒盡去,猶如是寒冬臘月時節踏入暖泉,接連喝上六七罈滾燙黃酒,氣抵額頂舌根生津,頓覺雲開月明。”天子感嘆,抬眼看向這幅長卷,莫名嘆過口氣,“可憂也因此,樂也因此,多年來觀瞧畫卷不下數千回,時而心頭豪邁頓生,時而又復長嘆憂慮,不知荀愛卿,可否能看出寡人心思。”



    荀公子收回眼來,欠身行禮。



    “聖上心思不敢妄自揣度,草民只挑此畫畫工言說,恐難知言語對錯,惹得天子不悅。”



    “但講無妨。”年方而立,但面容方正持重的天子聞言,頗感稀奇,開懷答道,自顧提起盞茶湯飲下。



    “此圖初窺,氣勢最勝,草民由青柴而來,越足有千萬裡上齊國境,途中亦得見峰巒如聚,江潮如怒,但並無一者能出此畫,包羅萬千雄渾地勢,最引人膽寒。”



    “但這一炷香光景最末數息,這畫中風貌卻是渾然一變,將足有數里地界的山川走勢,細微之處皆盡勾畫而出,與此畫重勢重神不重形,迥然相異,本應當算是一處敗筆。”



    “可也正是此處,引得聖上時而憂心,時而豪邁頓生。”



    “天下何人不願攜吳勾,取得生前身後名,何況是聚一國氣運的天子,畫簷山險,但總有所謂天兵可破,不過欲以天兵破之,又談何容易。”



    公子每說一句,那位黃袍男子神情便改換一度,直至最末兩句的時節,目光當中竟是威勢盡起。



    無論平日裡如何講求風雅二字,天子威儀,滔滔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