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雙星
“鶴雲。”
錦央頭上的問號剛剛露出，轉頭看見朱誠戲謔的笑容，頓時了悟地大笑起來。
回想起當年初見，還笑話沈鶴雲的名字。
如今見到了真正的鶴雲，縹緲如輕紗，聚散如煙霧。凌駕於雲海之上，自由逍遙，即便沉淪在雲層中，終會脫身而出。
歸根到底，鶴雲並不是雲。
漫天仙君，沈鶴雲也只是形式上的仙君。
認清位置後，一切豁然開朗。
監視器沒必要花大功夫在工作上，也不必非得和眾仙君搞好關係。
他只是總指揮的一雙眼睛。
上觀天地，下視萬物。
“回來了？快看新生的小龍，粉色的！”
晶瑩剔透，嬌嫩清亮。
像是一塊淡粉色的玉石，嬌俏可愛。
沈鶴雲捧著還沒有小指粗細的小粉龍，巧笑明豔，眉眼間一股沉鬱的愁絲憂慮，尚未徹底褪去。但確實淺淡許多，看起來不再有千斤重在肩頭，愁緒萬千，蹙眉不展。
像是大病初癒，想要放肆歡笑，卻有心無力，仍有疲態。
已經快五十年，才走出來嗎？
錦央偷眼去瞧和沈鶴雲坐在一起的仙子，略有埋怨，卻又覺得自己無理取鬧。
心病與仙子半分干係都沒有，談何怪罪？
難道要怪仙子幫助沈鶴雲昇仙嗎？
仙子寵溺地看著他笑，身上鋪展著沈鶴雲沉麗厚重的長髮，如一匹靚麗光澤的綢緞，沉甸甸水盈盈的。
散開繁複精美的髮髻，梳子劃過，從頭到尾。
從天靈蘊盈而出的靈氣，磅礴如霧，被雷絲牽扯捕捉，引導流淌回到原處。
遠遠看去，像是一條素白飄帶，環繞兩人。
不解風情的朱誠，大大咧咧地迎上前，捧起新生的小龍，用龍鬚逗它玩，“火金屬性，金屬性佔了上風便是這樣。樣貌嘛，模仿的是小白蛇，纖美靈動，紅眸蘊火，素白勝雪。”
如果化形，興許會像白宇那般，銀白長髮，溫婉疏離。
沈鶴雲突然升起一個壞念頭，撫摸著小粉龍意味深長，眼睛裡的星辰閃爍，又掩飾般地放手，舉起酒杯。
被當成桌子的靈植，心甘情願地捧著酒壺酒杯，一邊瘋狂偷吃逸散出來水靈力。儲水的肚子圓滾滾，枝葉看起來都肥胖短小了幾分，顯得行動不便。
“來嚐嚐，我自己釀的酒。仙子喜歡，你們若是得了閒，勞煩幫我再去靈猴那裡買一些。”
兩句話雖然不搭著，但錦央看得出來，這些酒壺是靈猴特產的猴兒酒。
沈鶴雲要買的不是酒，而是酒壺。
然後親自為仙子釀酒。
畢竟下界的果子，再怎麼別有風味，到底雜質多了些，喝著不健康。
“好，不過是什麼時候，可保證不了。”
“沒關係，來。”
一杯雷酒，紫意濃烈，酒香馥郁。
喝下滿身酥麻，直衝天靈，忍不住閉眼蜷縮緩了一會兒。
“這也太烈了。”
錦央不敢再喝第二口，遞給朱誠讓它試試。
嘶……
朱誠像一團被雨水滴滴答答澆個不停的柴火，左右搖擺，一小口下肚，立馬醉呼呼，不知天地在何處了。
這酒量，真的是妖獸嗎？
都八階了，就不會運轉靈氣，將酒排出去嗎？
錦央瞧它那樣不爭氣，正想試著排酒，結果……雷屬性本就微小，流入體內瞬間開始亂跑，抓不住一點。
“後勁很大，淺嘗輒止。”
一句晚來的勸誡。
窩在仙子懷裡壞笑，醉酒的紅暈，明擺著連他自己都頂不住。
好一招以身入局，為了看它們喝醉的笑話，居然還強撐著先喝了幾杯。
這不是閒的嘛！
有毛病吧！
眼前一黑，錦央徹底醉倒了過去。
倒是倒了，還擱那兒說話呢！
趁機讓心魔記錄下許多黑料糗事，如獲至寶！
小粉龍害怕地看著兩位奇奇怪怪的長輩，立馬又溜回了沈鶴雲身邊，掛在手腕上，像個玉鐲子似的。
“陶鈺，你知道羽嘉是什麼嗎？”
哄孩子，講故事的語氣，陶鈺並未多想，自信作答，“知道！是龍鳳先祖！”
“那你知道，如今天下有一隻羽嘉，叫什麼名字，什麼顏色，喜歡吃什麼玩什麼嗎？”
“我……”
陶鈺低著頭，支支吾吾許久，難過地將頭蜷縮在身子裡。
粉嫩剔透，像一塊無瑕的水晶。
“不知道？問這位錦央叔叔就知道了。”
錦央還在醉酒蒙圈，問啥說啥。
一禿嚕皮都把家底交代完了。
陶鈺學到了新知識，格外開心，還有一個未解答的疑惑，困擾著它的心，羽嘉……到底長什麼樣子呢？
半龍半鳳的，一定很醜很奇怪吧？
這顆種子埋下了。
日後說不定能發芽。
“這麼早就埋情劫的引子，依我看，還是往人族那邊發展，見效快，下場慘。”
三三熟門熟路，安插情劫引，必須多處開花，各有不同。
禁忌之戀最佳。
越是順遂越不夠愛。
妖族之內談戀愛，順風順水，如何借刀殺人呢？
“人族如今全是人寵，想要往上爬，難啊。除非從極南殺出一條血路，再被俘獲，興許能有一席之地。”
想要從人寵，一躍成為情人。
情商，天賦，能力，缺一不可。
恐怕得先掌握一座人寵城池，執掌十座城池，才能在眾妖面前露臉，說得上話。
異族的歧視，不可小覷。
能撐下來的人，必成大器。
“對了，魏琛那小子說要出魔域歷練。整片大陸都是妖族的天下，他上哪兒歷練去？真是沒腦子。”
二九九還在魏琛身邊盯著他修煉。
此術後悔不得，在一個階段停留久了，身體便會開始腐爛發愁，骨骼錯位，直到站不起來，像一灘爛泥。
想出去歷練，恐怕便是沒嘗過停止修煉的苦，後悔了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二九九不必盯了，放他走，到時候自己會回來的。”
“要是不回來了呢？”
“那就……他當情劫引，如何？”
杜冰靈根，又是半個傀儡人，不怕疼，身體加強過，還免疫一切精神攻擊。
在妖族應該能混得不錯。
“反正比這小龍靠譜。”
“仙子覺得呢？”
仙子沉迷在美色裡，覺得天下怎麼都不可能找到比鶴雲更好的。
兩個都挺一言難盡的，“我覺得……你們一般下幾個引子啊？”
“平均十五個，不過羽嘉難搞，二三十個也有可能。”
羽嘉極其冷情，天性如此。
結合了龍的孤傲，和鳳的清高，除非是另一隻羽嘉，否則很難入眼。
“這麼多？那上一隻羽嘉，怎麼還給它跑出界域，流浪去了？”
“還不是怪衛程那廝！擾亂秩序，導致我們淘汰了最有希望的兩位引子，結果被羽嘉發現了真相，徹底心死。”
三三恨不得大吐苦水。
一位是新晉仙君，一位是妖族首領。
求而不得，衛程還碰巧殺了羽嘉的相好，又與羽嘉的白月光有三分相似，替身加仇怨，本來是一出相愛相殺的好戲。
沒想到一個在騙，一個是真心實意地在恨。
羽嘉每次看到那張相似的臉，便十分反胃噁心，世上不該有與那人相似的風情，他那樣獨一無二，相像，實在是褻瀆！
“衛程逃脫了情劫，羽嘉卻還在羅織的情網裡，痛徹心扉。它走的時候，帶走了一個人的屍體。”
“那不是成功了嗎？情劫未過，它是不可能突破九階了。”
星海中，可沒有提供突破的靈力。
降落在別的世界，怕是會被天道糾集仙人剿滅。
“不過，它若是回來，倒也能做個極好的引子。羽嘉天生互相吸引，本世界的靈氣衰竭，無法提供羽嘉突破九階。最好的結果，是它將嘉昕一起帶走，雙宿雙飛。”
羽嘉生性自由孤傲，囚居在一處當什麼炮灰，絕無可能。
世界與牢籠無異。
星海不足展翅。
宇內不足暢遊。
“等等，它們倆都是母的吧？”
遲鈍的沈鶴雲後知後覺，醉酒暈暈乎乎的，如玉的臉上一抹緋紅，清冷寡豔，活色生香。
“羽嘉沒性別，自己能繁衍。”
仙子嘆息，還是這麼沒常識，馬上就要和一個新世界接觸了，這可怎麼辦？
不過有自己在。
到時候有人敢說閒話，一巴掌呼過去，不信他們不閉嘴。
“幾率小得可憐，就算生，絕大多數也是真龍真鳳。”三三聞著酒香，整個身子都快掉進酒壺裡了。
還沒喝夠？
魔域開宴，都放了十幾年的假，還喝！
上班時間禁酒！
沈鶴雲捏著煤球，團巴團巴，扔進城裡。
給仙子釀的酒，它們胡喝海塞，酒量差又愛吹噓，待會兒又得吐出來，髒死了。
“留些招待客人吧？”
“專門給仙子的，他們……說不定還是敵人。”
身邊飛落幾隻逐雲烏頂鶴，優雅從容，來去如風。老話說，風雷從木，這兩種變異靈根，是放在一塊提起的。
現在習慣以冰雷提起，說明風屬性已經從主流變異靈根之列，迅速跌落。
究其原因，乃是白宇上位之後開始變化的。
改制罷了。
風屬性速度拉滿，真要說太強了要削弱，怎麼不削雷靈根？怕得罪仙子嗎？
烏頂鶴想親暱地靠近沈鶴雲，又害怕他身旁的仙子，躊躇不決，試探地伸著爪子往前。
真是普通，灰撲撲的，不夠漂亮。
除了身段好點，哪裡夠格當沈鶴雲的仙紋？
仙子挑剔地左看右看，要不是沈鶴雲解釋過其中緣分，她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沒關係，把人灌醉了，好問話。”
什麼？
居然是打探情報的戰術舉措……
果然仙人的每一分好意，都別有用心。
“仙子明智。”
被人管著的感覺，真好。
有靠山，能夠肆無忌憚，有人關心，蘊藉得心中滾燙。這些都是小時候的沈鶴雲，不曾嚐到過的溫暖。
那短短的五六年的缺憾，從師尊到師祖，顛沛流離，形單影隻，直到現在才安定下來。
能夠拋下一切，什麼都不想。
也只有在仙子的懷抱裡了。
秋水警示，有兩顆星星正在往這邊來，預計將會在五年後擦肩而過。未有標識，應該是第一次遇見的世界。
遠遠看去，雙閃糾纏穩定，呈螺旋狀前進。
具有一紅一藍兩顆太陽。
生命星檢測反應，足有三顆以上。
不好惹。
這種情況，跟築基碰到元嬰差不多。能逃就逃，逃不掉最好苟著當孫子。
總指揮心都涼了，盤踞在沈鶴雲脖頸上的刺青，格外頹廢。
化為一隻烏龜，縮頭縮腦的，不想面對現實。
據心魔們說，還是第一次見總指揮如此窩囊，連黑域都敢闖進去的人，害怕區區雙星？其中必有別的緣由。
比如，上面有總指揮的熟人？
還是老情人？
心魔一個勁兒去想八卦的人選，沈鶴雲卻覺得，或許是總指揮極為尊敬之人。
總指揮沒能保護好本世界，心中有愧，才會是這副不敢見人的模樣。
害怕恐懼，惴惴不安。
但又含著幾分期待盼望。
“仙子，對面世界強盛，會不會是我們到他們的地盤做客？”
“強往弱處去，弱勢的一方本來就膽戰心驚，不敢輕舉妄動。若是還要到對面地盤，還不如眼睜睜看著錯過，來得安心。”
“既然能錯過，為什麼我們非要招待呢？”
“決定權在對面，我們只是做好準備，不來最好。”
攬著烏黑靚麗的長髮，仙子微微低頭，在他臉頰落下一吻。即便要開戰，自己也絕不會讓人傷到他分毫。
對面來與不來，不重要。
總指揮心急，是他自己的問題，恐怕到時候會佔據沈鶴雲或者秋水的身體，跟他的熟人私下談話。
若是談得不愉快，導致鶴雲陷入險境。
哼......
上百位仙人又如何？
即便有上仙，神君在，她也不帶怕的！
總指揮默默探頭，察覺到她戰意高漲，大有魚死網破的決心，唉...還是選秋水去吧......
內憂外患的，什麼時候能迎來轉機啊！
整整一個輪迴，就出了這麼幾個歪瓜裂棗，是自己培養的方式有問題嗎？
還是大陸的架構不好？
寶貝運道不夠豐富多樣？
可是用寶物堆砌起來的仙人，純純水貨，跟開後門走上來的沈鶴雲，有什麼區別？